第九十三章（2/2）

“他忙。”文令仪看在她面上，可有可无回了句。

忙些什么她有猜到，他心心念念的事就那一件，兴头比谁都足。

“是啊，忙。不过从来没办过的典礼，是要多操心些，只要娘娘看在眼里就好。”

春羽见她兴致缺缺，又说起别的，过了会儿，文令仪问她，“我是不是待他……太苛刻了些？”

刚说完，她面容微变，看了看裙角。

春羽蹲下身，替她揉起了腿，边笑道：“陛下若听见这句话，只怕要把干阳殿都送给娘娘。”

文令仪腿那儿不再抽筋后拿过了九连环继续玩，春羽以为她刚才顾着疼没听见，站了起来。

刚转过身准备去洗手，文令仪擡了擡头，“别和他说，他真的会当真。”

……

拓拔宪回来时晚膳时辰已过，他进了里间，将人抱起来，嗅了嗅她的发香，感觉倦意尽散。坐到了美人榻上后，开始问她今日吃得多不多，没等到她回答也没下一步举动，文令仪扭头看他，发现他靠着她颈窝，眼上覆了层浓睫，睡过去了。

她想叫“陛下”，想了想他几日来的倦容，声音压在嗓子里，异常安分地呆在了他怀里。这样的姿势不算好受，颈处还要承受一颗脑袋的重量，他还要呼吸，温热气息吹拂过来，感觉很奇怪。

拓拔宪醒来是因为文令仪口干，见他睡熟了，轻声叫了春羽进来，茶水倒出的声音惊醒了他，春羽送过来的杯子也落入了他手里，借花献佛，直接喂给了怀里的女人。

“陛下若太累了，手边的事还是放一放比较好。或者叫太医署看看，吃点补药。”文令仪趁着他去放杯子的时候说了声。

拓拔宪捏了捏她的脸，手感弹软，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好？是不是有人告诉了你绍儿的事。舅舅很会教学生，给绍儿上的课很好，小混账也终于懂得人外有人，愿意低下他那颗骄傲脑袋。”

文令仪倒没听说，问了详情，藏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那就好。不过你为什么要赶着把哥哥调去北边？舅舅才回来，他们父子两团聚了不过半个月。”

拓拔宪又感觉到倦意袭来，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闭眼假寐道：“团聚以后有的是时候。他还年轻，多历练几年，能帮你舅舅的忙。”

又闻到她身上香气，忍不住亲了亲。

文令仪被他抱着，呼吸变乱了些，“你说这些我不信。”

拓拔宪在她颈窝蹭了蹭，“以后总要信的。朕私心有一些，这次的事不多。你哥哥也是绍儿舅舅，绍儿若要兼用汉魏的人，他不能不站出来，替绍儿撑你们汉人门面。”

文令仪咬住了下唇，觉得他有时候比那个孩子还像个孩子，但和孩子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鼻子太挺，给人的异物感强烈，下巴处青茬微微，碰过来有点痒。

她稍微一动，肩上颈上就落下片湿润，仿佛是善意提醒。

提醒她是他在抱她，他对她爱不释手。

……

又过了几日，到了立秋，因为有咬秋的旧俗，文令仪和春羽商量挑了香瓜送去兴庆宫，略表心意。

春羽回来后神情恍惚，文令仪摸她手发现冰凉彻骨，扶着腰身将她牵去椅子上坐下，问道：“老祖宗不肯要？”

春羽道不是，忧心忡忡地看向她，“娘娘，老祖宗特意把奴婢叫去，吩咐奴婢照顾好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不要随意到外头走动了。”

“出了什么事？春羽，你不要瞒我，事是瞒不住的。”文令仪严肃地看着她。

春羽看向她隆起的腹部，一时难以启齿。

文令仪扶着腰道：“这是孩子，不是易碎的东西，有什么事你说，别这样遮掩，我反倒心慌。”

“是那些鲜卑出身的大臣们”，春羽道，“他们扎了白布带在身上，穿了麻衣，说陛下不立鲜卑之女为后，便是要亡国，既然陛下喜欢汉礼，他们就用汉礼中的丧服为大魏披麻戴孝。乌泱泱的人，都是麻衣，白茫茫一片，在兴庆宫外跪着求见老祖宗，看得人腿软。”

文令仪没亲眼见到，不怎么发慌，皱起眉毛想了想，问道：“披麻戴孝？”

要是这些人受不了她为后，怎么肯以汉礼披麻戴孝，一剑自刎都更合乎他们刚烈性情。

若他们明明白白知道披麻戴孝之重，又怎么敢干出来，这不是在说魏国已亡吗？没谁比他们更希望魏国万年。

如此闹腾，反倒像不明白披麻戴孝意义，受人教唆弄了这些来，故意给人添堵。

文令仪决定等拓拔宪晚上回来再问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