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2/2)
贺苳停了下来,沈言看见他的手用力攥着拳,急忙伸手握住贺苳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放松。
他转过头对着张廷禹,一字一句道,“在这里惹事生非可不是什么好事,这里是南城一中,不是宁溪。”
张廷禹这才正眼看了看沈言,沈言常年坐稳年级第一,又坐着轮椅,南城一中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学霸,可张廷禹刚转过来没多久,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是接着对着贺苳道,“你在这混的不错,南城的人果然大度,见了杀人犯的儿子也这么宽容。”
“你这人有什么大病?”沈言学着吴骏业的口头禅,他想起了贺苳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你之前跟贺苳关系挺好的是吗,贺苳之前在宁溪一中是第一,那你又是第几?在宁溪混得怎么样?”
张廷禹像被戳到了痛处,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沈言,“你个坐轮椅的嘴还这么...”
话没有说完,贺苳挣开沈言的手,一拳挥向张廷禹,那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沈言都听到拳头击在张廷禹脸上发出的声音。
张廷禹应声倒地,贺苳扑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又补了几拳,张廷禹反应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贺苳,别打了,”沈言着急地转着轮椅过去,试图让他们停下,“别打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张廷禹被压在贺苳身下,偏头吐出一口血沫,居然还能笑出来,“哼,你还是这样啊,和在宁溪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苳一言不发,挥拳再打,沈言看贺苳打红了眼,像是听不见自己的话,他着急地擡头四处看,见有一个男生在不远处站着看向这里,喊道,“同学,过来帮帮忙!”
男生听见沈言叫他,几步跑过来,沈言一看是孙浩,急忙说,“孙浩,拉开他们,别打了!”
不知为什么,孙浩的反应有点慢,他看了看沈言,又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半晌才伸出手。沈言一看气得差点喷血,孙浩拉住了贺苳,张廷禹这才抓住了机会,给了贺苳结结实实的两拳。
“你——”沈言是真的生气了,这人是来拉偏架的!他来不及后悔刚才喊孙浩过来,见贺苳挨打,狠了狠心,把自己从轮椅上摔下来,朝贺苳的方向爬去,“贺苳——”
地板很凉,身体撞得很痛,可沈言脑海里就是贺苳刚刚被打了两拳的样子,不顾一切地往贺苳那里去。听见闷响,贺苳转过头,看见沈言摔在地上,一下子挣脱了孙浩的擎制,跑到沈言身边蹲下就要把他扶起来,沈言抓住贺苳的胳膊,阻止他的动作,着急地问,“贺苳,你没有怎么样吧?”
贺苳没说话,抄起沈言的膝盖就把他抱起来放回轮椅,“你怎么样?”他着急地摸摸沈言的腿脚,生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沈言看着贺苳鼻子流出来的血,狠狠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人,孙浩可能是没想到沈言会这么着急,看见沈言摔下来的同时就吓得放开了禁锢住贺苳的手,张廷禹则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着鼻血。
这时从教学楼的方向来了两个男生,沈言听见声音看过去,是带着红袖章的值日生,一中一直有这个传统,每个班都会负责半个月的执勤,负责在早读,课间操,午休和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巡逻。那两个男生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人,这场面一看就知道是刚打完架,两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男生问,手里还拿着巡逻用的手电筒,他用电筒照了照贺苳,又发现了旁边的沈言,惊讶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他,“沈言?”
“邓琦,”沈言认得这个男生,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回事?”邓琦旁边的男生明显反应更快,他皱着眉看着几人,“在这里打架?”
沈言见来了人,张廷禹和孙浩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决定先跟贺苳离开这里,路灯太暗看不清楚,他得看看贺苳伤得怎么样,其他的明天再说。他对邓琦两人道,“没事,我们走了。”
“你们,”邓琦旁边的男生还想拦着,沈言打断他,“我们先走了,再见。”说完没有再看张廷禹他们,拉着贺苳走了。
贺苳跟着沈言,直到校门口还红着眼,整个人喘着粗气,李叔在门口看见贺苳鼻血横流的样子吓了一跳,“哎呦,这怎么了这是?”
“先上车,”沈言说着,贺苳此时就像个听话的机器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沈言一手抓着轮圈一手抓着贺苳的手,把他拖到车前。
“李叔,麻烦你把后备箱里的医药箱拿过来,”沈言道,他把腿放下踏板,撑着车座就往上面转移,可能是刚才摔倒时胳膊擦伤了,他的手没有往常灵活,用力的时候整个人往旁边一歪,贺苳扶了他一把,帮他上了车。
今天一天两个人的肢体接触比过去两个月都要多,不过沈言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其他了,往里面挪了挪,示意贺苳上车。
贺苳老老实实地上车,沈言接过李叔递过来的医药箱,示意贺苳凑过来点。
贺苳像个人偶,沈言指挥一下就动一下。沈言拿出消毒纸巾,放在贺苳的左手让他把鼻血擦了,然后抓过他的右手,他在贺苳刚才抱他的时候就发现了,贺苳和张廷禹打起来的时候磕到了手背,手背上手指根部的地方蹭破了,还在流着血。
“疼吗?”沈言一边帮他消毒一边轻轻朝他的手背吹气。
贺苳半晌才摇摇头。李叔坐在驾驶座上,转过身看着两个少年,有点犹豫着问,“怎么了这事?”
“没事,李叔,打架了。”沈言说着话,手上没停,换了块酒精棉球。
我当然知道是打架...李叔无语,只是他觉得奇怪,沈言平常挺乖的一个小孩,从来没听说过打架这种事,一般人也很难把打架和他联想到一起去。看贺苳这副样子估计刚刚是一场恶战,他之前接触过一次贺苳,虽然这孩子不爱说话,但也不像现在这么可怕,眼睛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又要继续打人,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沈言帮贺苳贴上创口贴,很严肃地看着贺苳,“身上怎么样,活动活动,看看有事吗?”
贺苳机械地摇摇头,沈言继续道,“别只摇头,感觉一下,有事没?”
贺苳停了一下,听了沈言的话,似乎真的感觉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没事,”他的嗓音沙哑。
“李叔,先送我同学回家,地址你知道的,”沈言先对李叔道,转过头看着贺苳,跟他商量,“贺苳,今天我们一起回去,先送你,行吗?”
贺苳也转过头,看了沈言一眼,点了点头。
李叔发动车子,两人无话,贺苳抱着书包,还是保持着刚才上车的姿势一动不动,沈言看着窗外,开口对贺苳说,“贺苳,对不起。”
贺苳像是恢复了点精神,闻言转过头,眼里满是不解,沈言道,“我不该把孙浩喊过来,他跟张廷禹是一伙儿的,我引狼入室了。”
李叔开着车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他刚刚觉得两人的气氛有点怪,现在听沈言说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想笑,真是两个孩子啊,这打架怎么跟过家家似的。
贺苳摇摇头,垂下眼睛没说话,沈言又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过,你不该先动手的,张廷禹明摆着就是激你。”
哟,还是先动手的,李叔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后视镜里打量了贺苳几眼,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刚。
很久没有听到贺苳回答,贺苳也没有动作,沈言转过头看着他。见他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看着窗外,半晌才说,
“我听不得,他那样说你。”贺苳的嗓音沙哑,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懊悔,“我刚刚,恨不得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