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为（2/2）

“真的没受伤吗？”沈言皱着眉问，他知道贺苳对他自己的事情一向轻描淡写，之前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说。

“真的没有，”贺苳看着屏幕里的沈言，视线往旁边看了看，移动了一下摄像头，“这是小洋。”

“沈言...”姚小洋眼睛都是肿的，明显是哭得太凶了，他见视频那头是沈言，怕他担心也想安慰他几句，“我没什么事，贺苳救了我呜呜呜...”

“小洋，你也没受伤吧？”沈言看着姚小洋说了两句又开始流眼泪，还吹了个鼻涕泡，整个人又可怜又有点搞笑。

“没事...”姚小洋努力收住，吸了吸鼻子，贺苳换了只手拿手机，从口袋里拿了纸巾递过去让他擦擦。

姚小洋接过纸巾擦了擦鼻涕，看见贺苳的胳膊，又想哭了，“贺苳，你的手...”

贺苳赶紧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让姚小洋别说，可沈言已经听见了，立马急道，“贺苳，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见沈言已经听见了，贺苳无奈，说，“擦伤了一点，已经处理过了。”

“给我看看，”沈言说，“你把手举起来。”

见沈言坚持，贺苳只好举起了手，胳膊肘连着小臂的地方擦伤了一大块，派出所的警察应该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涂着红药水。

“你看，”贺苳给沈言看了一下就收回去，“没什么事吧，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派出所大厅里了，等董老师出来就可以走了。”

“你们等会怎么回家？”沈言问，他担心小混混会不会还找贺苳的麻烦。

“董老师刚说他开车来的，让我们等他出来，他送我回去。”贺苳说，“小洋的爸妈也来了，放心，那几个人都被关起来了，没事。”

沈言心里又有点疼，他知道贺苳根本没有想过给他妈妈打电话，担心他妈妈听到以后着急害怕。回家以后如果他妈妈发现了，估计也是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他毫不犹豫地说，“我等会去你家找你，我知道地址的。”

“不用，”面对沈言的坚持，贺苳没有半点不耐烦，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我直接回家了，明天上学就见到了。”

见沈言还想说话，贺苳说，“真的不用，如果你想见我，那我去找你。”

沈言怎么可能让贺苳受着伤还跑这么远，看视频里贺苳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只好道，“好吧，那你等到家了，一定给我打个电话。”

“嗯，”贺苳点头，“我先挂了。”

“好，”沈言说，姚小洋也凑了过来，可怜巴巴道，“沈言再见。”

“再见小洋，”沈言挥手，贺苳挂了视频。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贺苳的电话就来了。

“喂，贺苳，”沈言一直拿着手机等着，立马接了电话，“你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贺苳那边的声音很安静，他再一次重复道，“放心吧，真的没什么事。”

“手还疼吗？”沈言问，“没有沾水吧？”

“不疼了，没沾水，”贺苳说，“放心吧。”

“当时是怎么回事？”沈言忍不住问道，他想想就觉得后怕，那么多人，贺苳怎么敢直接就冲上去。

“我看见他们围着姚小洋，还想抢东西，就过去了。”贺苳轻描淡写道。

“那，他们有没有带刀？”沈言想起电视上的画面，紧张地问。

“没有，”贺苳说，“他们只想抢点钱，没打算伤人，也没这个胆子。”

“好吧，”沈言说，想了想又劝道，“那你下次碰见这样的事，可别那么冲动了，太危险了。”

“知道了，”虽然贺苳应了，可沈言觉得，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情，贺苳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害怕就躲着走，任凭同学被欺负。

“早点休息吧，”贺苳说，“别多想，明天就见到了。”

“嗯，”沈言说，“晚安。”

“晚安。”

第二天沈言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同学都围着姚小洋。

姚小洋眼睛还是肿的，带着圆圆的眼镜，看起来有点可怜。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听说了这件事，都没有心思早读，一见到姚小洋就围了上去，赵凡问他，“小洋，昨天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受伤，”姚小洋说，他看见沈言进来，对他挥了挥手。

“苳哥怎么样？”赵凡急急地问，他对老大一向关心，“他受伤了没有？”

“他手受了点伤，昨天和那几个人打架的时候蹭到了，”姚小洋擡起胳膊比划了一下，“这里。”

这时贺苳背着包进来了，受了伤的右手包着纱布，到位置上坐下。

沈言刚跟他打了个招呼，姚小洋就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刚刚围着他的同学，“贺苳，”姚小洋看了看贺苳的手臂，“你怎么样了，手还疼吗？”

“不疼了，”贺苳擡起手给他看看，“过两天就好了。”

“苳哥你太勇猛了，”赵凡真诚道，贺苳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点，之前是讲义气，沉稳，可靠，成绩好，体育好，现在又加上了身手好，以一敌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简直是个完美的人，“快跟我们讲讲，昨天是怎么把那几个混混打趴下的？”

贺苳眼皮都没擡，明显懒得说。“我来说吧，”姚小洋在一旁道，他回忆了一下昨天的场景，“就，这样，”他抓着赵凡让他面对自己，让他扮演其中一个小混混，“那几个人堵着我不让我走，贺苳看见了，上前一步‘咣当’踹了其中一个一脚，那个人当场就倒了，另外几个也上来，贺苳就这样，这样，”姚小洋边回忆边比划，“然后他们就都倒了，没多久警察也来了。”

“就这样几下就倒了？”赵凡星星眼，“这也太牛了吧！”

“我怎么没发现小洋还有说相声的特质，”沈言对贺苳说，他本来很紧张地听着姚小洋的描述，想知道贺苳到了以后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受的伤，结果听他说完以后又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踹人能发出“咣当”的声音？

“可能是上次上台表演开发了吧，”贺苳侧过头小声道。

沈言偷笑，刚刚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看着贺苳，贺苳也莞尔。同学们都在看姚小洋和赵凡耍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两人的脑袋凑得很近。

“好了好了，回座位，”董樊进来了，今天第一节是他的课，他见大家都在贺苳的位置那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招呼大家坐回去。

“我说一下，”董樊说，“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昨天咱们班同学也碰到了敲诈勒索事件，好在同学的钱财没有损失，安全也...”董樊顿了顿，“有一点小伤。”

“贺苳同学在看到同学被敲诈勒索后，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保护了同学的财产和人身安全，这点值得表扬。”

赵凡带头鼓掌，全班同学都跟着拍手，董樊点头，“不过，”鼓掌声停，他开口道，“这个行为本身是不值得鼓励的，对方人多，而且很有可能携带凶器，大家都还是学生，要以安全为主，可以采取报警，求助路人等等方式，自己去太危险了，”说到这，他看着贺苳，语气认真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贺苳点头，“知道了。”

董樊说的也有道理，赵凡虽然还想说什么，但也没敢开口。董樊说完了就开始上课。

连着两节数学，到了课间操的时间，董樊没跟着下去，叫住了姚小洋和贺苳，“贺苳，小洋，你们俩留一下。”

其他同学都去操场了，教室里只剩下沈言。董樊走下讲台，到吴骏业的位置上坐下，姚小洋也跟了过来。

“有点事要跟你们俩说，”董樊看着贺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昨天就把这个事情报告给学校了，想给你申请一个奖励，无论怎么说，你都是见义勇为，值得表扬。”

沈言看着董樊，期待他继续说下去。贺苳离开宁溪一中是背着处分的，如果能在南城一中得一次奖励，那对他肯定有很大好处。

董樊感觉到沈言期盼的眼神，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学校的意思是，第一贺苳的行为不值得鼓励，太危险了，第二，”董樊皱着眉，“因为论坛上的验伤报告还有处分通知现在还在挂着，学校觉得，影响不太好，奖励，”他叹了口气，“比较难。”

“为什么？”沈言急着开口，“那是在宁溪的事情，跟在南城有什么关系？”

“是啊董老师，”姚小洋也很着急，他心里对贺苳是实打实的感激，贺苳如果能得一个奖励他特别高兴，“不行的话，我去找学校说，我证明贺苳昨天是真的救了我，还受了伤。”

“不是这个问题，”董樊道，“你们的心思老师都理解，贺苳是见义勇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奖励就，”董樊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林主任也帮你争取去了，他说，有校领导觉得，贺苳在宁溪就是因为打架被处分的，在南城也是打架，还进了派出所，给他奖励不太合适。”

“这还讲理吗？”沈言声音大了起来，“这两件事能一样吗？贺苳打的是欺负同学的人，况且贺苳在宁溪也不是自己愿意打的架呀。”

“我知道，”董樊也没在意沈言的语气，这事他和沈言的想法一样，心里也有火，“不过，看来结果是这样的，奖励估计是要不来了。”

沈言生气，其实本来他也没想着贺苳能有个奖励，但董樊提起来了，他就觉得如果能有也是件好事。可没想到学校竟然以这种理由不同意，看来，论坛上的验伤报告和处分决定，在南城一中对贺苳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没关系，董老师，”自始至终，贺苳都没有开口，好像在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见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说，“奖励无所谓，处分我也不在意。”

沈言知道贺苳的想法，他救姚小洋完全是出于本能，也没有想过什么奖励。他明白贺苳不在乎，可就是气不过，凭什么贺苳要背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宁溪遭遇了不公平的处分甚至开除，在南城又因为宁溪的事情失去了本该有的奖励，他替贺苳觉得委屈。

贺苳坐在座位上，看了看面前的姚小洋，董樊，还有身边的沈言，认真道，“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