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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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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苳最后从包里拿出沈言的成绩条,展开放在桌上,沈言凑过去看,这么多次考试,头一次看排名的时候感觉到紧张。

总分682,班级排名6,年级第10。

这次月考试卷不难,尤其是理综,同一个分数段集中了大部分同学,所以就算沈言理综发挥正常,也没有拉开多少分差。反而数学的分差就很明显了。

进入南城一中以来头一次考得这么差,勉强挤进前十,即使是生病情有可原,这也让沈言多少有点挫败。知道他生病以后,芳姨和他哥都劝过他不要去考试,是他自己坚持去,结果成绩还不太好,考试毕竟费神,他后来发烧了整整两天,没少让家人操劳,现在看来真是笔亏本买卖。

“你呢?”沈言想起来,问贺苳考得怎么样,贺苳语气很平常,“710。”

这分数肯定是第一了,沈言一下又高兴起来,“董老师表扬你了吗?”

贺苳看着沈言觉得好笑,他刚刚因为自己没考好肉眼可见的沮丧,这会听见他的成绩又恢复了精神,嘴角上扬,点头,“嗯。”

“那就好,”沈言高兴了一会,看见自己的试卷嘴角又耷拉下来,“我这次,”他本来想说自己生病了才考成这样的,但是为失误找借口是最懦弱的方式,他一手拿起笔,另一手像给自己鼓劲般攥紧,“我这次没考好,下次再来。”

“发烧了,又没吃药,”贺苳一语道破,沈言被说中,耷拉着嘴角点头。看沈言一副马上准备学习的样子,贺苳擡手按住他,“不着急,好了再看。”

“哦,”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指尖的温度,温热的,力道轻柔却能让沈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沈言乖乖放下笔,单手撑着下巴,姿态放松,第十次重复,“我真的已经好啦。”

听着明显鼻音的声音和刻意压下的咳嗽,贺苳没再说什么,弯腰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咖啡色的本子递给他。沈言一看,是上次知识竞赛的奖品,他有一本和贺苳一样的。

蓝色的那本贺苳帮他写了名字,被他好好收着,还没舍得写字。贺苳递过来的是他自己的,沈言疑惑地接过,贺苳解释道,“今天老师把月考试卷都讲评完了,我记了重点,尤其是你失分的那几题。”停了一下,贺苳补充道,“我没动你抽屉,记在我的本子上了。”

沈言感激不已,忙不叠地点头,“谢谢你,平时我没在,抽屉你随便翻,”说完他小心地把本子放在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矽胶封面,虽说心里爱得不得了,但也不好霸占人家的东西,“那我赶紧看完还给你。”

“不着急,”贺苳说,“你慢慢看吧。”

“那你这几天,”沈言试探着问,“要不用我的本子写?我等会拿给你。”

“嗯,”贺苳点头,又重复一遍,“不要着急看,题都不难,怕你无聊我才送来的,如果因为看卷子影响休息,那我以后不给你送了。”

“我知道啦,”沈言用力点头,贺苳接着从书包里抽出一张A4纸,“今天也没什么作业,就是订正试卷,中午董老师发了竞赛题,明天下午讲,我给你带过来了。”

“好的,”沈言手上接过,心还停留在笔记本上。他忍不住又拿起本子翻开,第一页就是这次数学失误的那道大题,毕竟是压轴题,有一定难度,贺苳先写了正确答案,题目中的易错条件和答案里的重点公式都加上了红色的下划线,第二页是相似题目补充,其中也有董樊上周在竞赛课上讲过的那道。前面有一道应用题沈言花了很长时间,就是因为它才让他对时间把控出现失误,贺苳也把这道题的步骤和细节写得清清楚楚。

解题过程流畅又利落,字迹遒劲又清晰,沈言爱不释手,他小心地往下翻,看见的是一片用心,不仅数学,物理、化学试卷中沈言的失分点都记在了本子上,有一道物理题因为题目有陷阱,和之前做过的一道题看起来差不多,但用的公式不同,应该有不少人都失误在这里,贺苳把两道题都写了,还把不同之处用笔标了出来。

做到这些不可能是两节自习课的功夫,况且今天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排球训练,沈言捧着本子疑惑地问,“贺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周末,”贺苳说,“题目细节记得不太清楚,就简要写了条件。”

他们这样的成绩,其实对于题目并不需要过多详细地描述,写几个条件就大概知道老师要考什么了。沈言深以为然,却惊讶于贺苳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他交卷的时候贺苳看见他最后一道题空着,没想到从周末贺苳就开始写了。

虽然题目都会做,但他仍然心里一荡,天下再没有比期待得到回应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即使知道这只是因为贺苳是个好人,关心生病没考好的同桌才这么细致,沈言仍满心欢喜。他低头看着本子,正想接着往后翻,贺苳擡手压住了纸张一角。

沈言疑惑擡头,侧目看去,贺苳罕见地有点停顿,“你,”他张了张嘴,像是咽下了想说的话,半晌才道,“你,要不先做作业吧,笔记等有时间慢慢看。”

“好,”沈言不疑有他,合上本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桌角,开始做今天的竞赛卷。贺苳中午收到卷子以后就上课了,自习课又去训练,卷子也是空白,两人埋头做题,一张书桌也不显得拥挤。

贺苳下午有排球训练,身上倒是没有汗味,只有洗衣液的清香,沈言伴着这味道轻松做题。四十分钟过去,两人差不多同时写完,他们习惯交换改,答案是一样的,但解题步骤略有不同,他们互相在卷子上勾了几处可能会被扣分的地方,又讨论了一会,芳姨过来敲门。

“小言,小贺,来吃饭吧,”芳姨在门口说,“快七点了,肚子饿了吧。”

“就来,”沈言习惯性地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他不好意思道,“贺苳,对不起,你肯定饿了。”

“没关系,”贺苳摇头,“平时我也是这个点吃饭。”

“这么晚?”沈言一般回家就先吃饭,没想到贺苳要这么晚,“为什么?”

“我妈在就她做,她回宁溪就我自己做,做好也这个点了,”贺苳无所谓地说,他站起来,还保持着在学校里的习惯,把坐过的脚凳往旁边推,给沈言腾出空间方便轮椅出来。

沈言想贺苳回家还要一个人做饭就觉得可怜,他想邀请贺苳来他家吃,但两人的家离得不近,贺苳又绝对不愿意麻烦别人,这样他回家就要很晚了,只得作罢。他又想起贺苳的妈妈,急忙问,“阿姨在家吗?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免得她着急,或者让她一起来。”

“我妈回宁溪了,”房间里没有教室后排宽敞,贺苳稍稍欠身让沈言的轮椅过去,见沈言操心得念念叨叨,玩笑道,“好了,我本来就自己在家,你就当我今天来蹭饭的吧。”

贺苳头一次在家里吃饭,芳姨不知道他的口味,做了些家常的菜式,一桌菜清淡和厚重兼顾。想见的人在侧,沈言胃口大开,开动后第一筷子就夹起糖醋小排放在贺苳碗里,“你快尝尝,芳姨的拿手菜。”

贺苳点头道谢,夹起来尝了一口,“好吃。”

芳姨笑了,“好吃就好,小言最喜欢吃我做的糖醋小排还有鱼丸了。”

“都是复杂的菜,所以说这小子难养,”沈榭刚刚进门就听见芳姨的话,朗声接了一句。他见门口放着一双运动鞋,稍微一猜就知道是贺苳的,走到餐厅招呼道,“贺苳来了。”

“您好,”贺苳放下筷子,礼貌地点头。沈榭一手搭在沈言的轮椅靠背上,笑道,“不用那么客气,你跟骏业一样,叫我榭哥吧。”

见贺苳点头,沈榭转头问芳姨,“芳姨,这小子今天老实吗,吃药没?”

其实沈榭早上走的时候就很不放心,上午几乎一小时一个电话,直到中午沈言吃完饭睡午觉才停下来忙工作。沈言抗拒地扭扭上半身,不满被当众拆台,“沈榭你烦不烦,快去洗手。”

一顿饭气氛温馨又轻松,饭后贺苳跟着沈言回房间拿书包,沈言打开书桌下的抽屉,小心地捧出一个盒子。

盒盖打开,沈言拿出自己的湖蓝色本子递给贺苳,“给你,先用我的。”

其实贺苳平时有自己的笔记本,这次是为了给沈言记笔记特意用了新本子。见沈言坚持,还是收下了,又补充一句,“不用急,慢慢看。”

“知道啦,”沈言应了一声,低头看见自己腿上放着的盒子,后知后觉地红脸,这是他今年初春时特意让芳姨帮他找的,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仔细收好的。

急忙盖上盖子,沈言背对着贺苳,把盒子轻轻放回原处。贺苳收回视线,刚才盒盖打开的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画的哭脸。

看出沈言不好意思,贺苳也没有多说,出门跟沈榭和芳姨告别,并婉拒了沈榭要送他的好意。沈言跟着他到门口,挥挥手,“再见贺苳,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好好休息,”贺苳背着包站在门口,“周三见。”

回到房间,沈言关上房门来到书桌前,拿起贺苳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本子是新的,为了这次的笔记贺苳才开始写,题目清晰,条理有序,看得沈言心里一片暖意。

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是化学的压轴题。后一页却还有字,沈言疑惑地翻过去,手倏地一停,他看见了两行字,内容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科。

“期中考我赢了,我想好了要求,现在就用。”

“我希望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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