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2/2)
吴骏业的父母都在本市,所以他每年过生日都会和父母一起,中午才和同学出去玩,这一点沈言是知道的。竞赛课一般都在下午一点多,要去吃饭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但其实董樊为了让他们准备返校考,9号那天停了一次课,沈言也没什么安排。但他就是对吴骏业不邀请贺苳的行为很不爽,觉得吴骏业在孤立贺苳。
吴骏业并没有竞赛课表,林淼也退出了,周围除了贺苳和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天其实没有竞赛课。沈言感觉到贺苳写字的手顿了一下,他的左手偷偷伸到桌子题。
“好吧,”吴骏业没有怀疑,遗憾道,“那我们去了,就在体育中心那边不远的餐厅,小言言你要想去随时可以来啊。”
邀请独独对沈言发出,完全不顾贺苳就在旁边,沈言皱了皱眉,语气也硬了起来,“不去了,‘我们’要上竞赛课。”
像是对吴骏业的回击,沈言也特地在“我们”上加重了语气,可吴骏业似乎没听出来,也没说什么就转回头去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沈言有些气馁,贺苳倒是神色如常地做题。沈言知道刚才贺苳是想提醒自己9号没有竞赛课。明明就在身边,又一起参加了排球赛,可吴骏业就是不邀请贺苳,邀请自己还当着贺苳的面,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可贺苳还想着提醒自己9号没课,可以去参加...想到这里,沈言心里涩涩的,他转头看着贺苳。
贺苳正低着头看题,夕照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让他的侧脸隐藏在阳光中,眼睛低垂看着手中的卷子,长长的睫毛缓缓眨动,每动一次都带着细碎的阳光。沈言看得入迷,悄声道,“贺苳。”
“嗯,”贺苳停手,转头看过来,沈言看了看吴骏业正跟他的前排说话,小声问,“9号,咱们去图书馆吧?那天不是周末,人应该不会很多。”
贺苳看了吴骏业一眼,又转回头无声地看着沈言,沈言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想去,他们就是去吃饭唱歌,最后可能还会去打篮球,我又打不了,到时候他们为了我不去打,或者我在场边看着他们打都不好,往年我都没怎么去过。”
这话沈言说得没错,因为他跟吴骏业认识也没有几年,基本都是只送个生日礼物,去唱歌或者出去玩他都不参加。贺苳也没多想,点点头,“嗯,还是上次的时间?”
“嗯,老时间老地点,”沈言笑了,他又可以和贺苳出来吃晚饭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言,贺苳和白星全身心投入到竞赛准备中。期间沈榭给董樊打了个电话,看来沈言已经在家里做了不少他的工作,沈榭不放心地又和董樊确认了一遍往返和住宿的细节,确认学校已经安排好以后,沈榭无奈答应,说了一堆感谢董樊的话。
董樊自然是打包票,保证肯定会好好照顾沈言。其实他也希望沈言能和他们一起去,一起住宿,沈言家里条件不错,但身体情况让他注定会失去尝试某些东西的机会,董樊希望他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和大家一起行动,这样他就会有参与感,也不会觉得自己处处都被特殊对待和照顾。
竞赛课开始了一周,沈言几人都没有放假的感觉。课程安排很紧凑,上课的时候丝毫没有走神的机会,每天的作业也越来越难。沈言和平时一样的时间起床,简单吃个早饭就一头扎进房间做题,坐累了就换语文或英语的暑假作业换换脑子。芳姨知道沈言学习辛苦,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可口的饭菜,沈言才没有又瘦下去。
“好热,”董樊宣布下课休息十分钟,白星擡起胳膊抹掉头上的汗,“这什么鬼天气,空调还坏了。”
小教室的空调年久失修,平时也不太凉快,今天干脆罢工了。董樊尝试上午修了一会,贺苳和白星来了也去帮忙,但是都没有让风叶打开。校工师傅今天没在,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气温超过38度,加上南城夏天潮湿的天气,让人感到异常闷热。白星觉得连空气都是烫的。董樊摇摇头,说了句“等着”,站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四根冰棍,“给。”
白星惊喜地接过,“董老师,哪来的冰棍,太及时了!”
“知道你们热,中午去食堂吃饭顺便就买了,办公室里有个小冰箱。”董樊拆开自己的,像个学生一样反向跨坐在椅子上,“赶紧吃吧。”
沈言和贺苳道过谢,撕开包装吃了两口,他的位置靠窗,教室里为了通风开了窗户,他感觉到有风进来,“董老师,我能去楼下透透气吗,等会就上来。”
“去吧,外面可能比房间里凉快,咱们是顶楼,最热了,”董樊点头同意。
“我就不去了,”白星毫无形象地靠在椅子上,“太热了,不想动了。”
沈言正想转着轮椅出去,手里拿着冰棍犯了难,这时贺苳站起身,“我跟你一起,我也透透气。”
“嗯,”沈言把手里的冰棍递过去,“给你...”
“我的给你吧,”贺苳没接,把自己手里的递给他,“你拿着,我帮你推,行吗?”
“行,”沈言点头,两手举着冰棍。贺苳推着沈言到了电梯旁边。
两人聊着暑假作业的进度进了电梯,到了一楼,从电梯里出来,沈言感觉到手上的凉意,见右手的冰棍已经有些化了滴到手上,“哎”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凑过去舔了一口。
舔完他才意识到,他刚才吃的好像是贺苳的...
“啊,对不起,”沈言脸都红了,轮椅一停连忙递过去自己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忘了,不对,”他又缩回手,“这个我也吃过了...”
“没关系,”贺苳停在一楼走廊的角落,接过冰棍自然地咬了一口,“赶紧吃吧,要化了。”
“哦,”沈言看着贺苳一口一口地吃完冰棍,每咽进去一下凸起的喉结跟着轻轻滚动,脸上像火烧了一样,刚才他跟贺苳同吃了一根冰棍,这不就是间接...
贺苳三两口吃完了冰棍,疑惑地拍拍沈言,见沈言脸红红的,呼吸也有些重,急道,“你怎么了,中暑了?”
“啊,没没,”沈言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没事,我走神了,”他掩饰地咬了一大口冰棍,头疼得皱眉。
贺苳怕沈言中暑,道,“你先吃,吃完我们去树林那边待会,那里凉快。”
“嗯,”吃完冰棍,贺苳带着沈言到校园一角的树林里,果然,树荫下比教学楼里凉快多了。
轮椅停在树下,沈言平复了下心情,擡头看向贺苳。一中的短袖校服是纯白的有领T恤,贺苳穿着校服,悠闲地靠着树站着,显得俊朗又自在。
一阵风吹过,带得树叶晃动。沈言心神一片荡漾,分不清晃动的是树影还是人心。
按耐住比平时快了许多的心跳,沈言转头,忍着不去看贺苳,试图在微风中找到片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