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一遇（1/2）
如梦一遇
黑衣人走在幽静的巷子里,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他当初算出来，这位夫人的子嗣命格特殊,容易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但福祚绵长,是高寿之人,活个七老八十不是问题，现在却终于二十余岁……
难道是他在这位夫人还未怀上孩子的时候，提前泄露天机,导致其子早逝？
黑衣人想不通,他在宗门里给许多杂役弟子算过卦，那些人在他离宗前都还活蹦乱跳的。
刚入宗的时候，黑衣人住的是大通铺,因为杂活变多,新来的弟子能分担压力,众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杂役弟子除了干各种杂活,平日里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做，有人用草编织出各种动物解闷，其他人一窝蜂地去学,差点把杂役峰的草薅秃了。
黑衣人含糊地说,自己跟一个会算命的老道士四海为家，学了点粗糙的皮毛。
众人被勾起兴趣,纷纷要黑衣人给他们算上一卦，比如什么时候能筑基,家中的父母亲友是否安康……
黑衣人自然不是通晓一切的神明,他还没有修炼，给有修为的修士算命,算出来的更加不准，众人也就图个乐子。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黑衣人算出的居然是预言，黑衣人“神算”的名声才在杂役弟子间传开。
普通的杂役弟子，月俸不过几十块下品灵石，不是所有弟子都舍得用灵石当卦金。
黑衣人也不强求，灵花、灵草，甚至会发光的石头，只要不是故意敷衍他，别人给什么他收什么。
在所有卦金里，黑衣人比较喜欢的，是一个会变色的龟壳，是个在驭兽峰干活的杂役弟子给他的，应该是某种灵龟的外壳，时间久了，淡黄色的龟壳会慢慢变暗，隐隐有种金子的色泽。
龟甲能化煞辟邪，何况是灵龟之壳，他本想把这个黄金龟甲留给夫人的孩子，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黑衣人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光滑坚硬的龟甲，收回储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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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世俗界，黑衣人决定重操本业，他要当个给人占卜算命的道士。
因为样貌过于年轻，为了让人信服，黑衣人买了道士戴的南华巾，还买了一杆八卦道幡拿在手里。
日已西斜，晚霞似火，橙红的余晖照耀在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将来来往往的人影拉得极长。
路过热气腾腾的馄饨摊，黑袍道士停下脚步入座，要了一碗皮薄馅大的馄饨。
汤汁鲜美，黑袍道士用瓷勺慢慢地舀汤喝，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身后传来少年人的声音：“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黑袍道士转过头，只看到一个被蓝布包袱压弯的背影。
瘦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将背上的大包裹拿下来，放在地上解开，把里面的物什分散摆放，蹲在一旁等待客人。
大部分人认得这个灰衣少年，灰衣少年是镇上唯一一所当铺的伙计，地上的都是绝当品，已经归当铺所有，随当铺处置。
灰衣少年打了个哈欠，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看人来人往。
有人在摊位前停下脚步，被对方影子笼罩的灰衣少年擡起头，顿时精神一振。
一个手持算命幡的黑袍道士，俊美得不像话，若是哪家的少爷，恐怕家里的门槛几天就被媒婆踏破了。
“道长晚上好！道长来看看，这些东西都便宜得很！”灰衣少年吆喝道。
黑袍道士似乎有些感兴趣，蹲下伸手翻了翻，拿起一柄插进剑鞘的长剑掂了掂，问道：“这个怎么卖？”
灰衣少年很清楚这柄剑的来历，因为这是不久前，一个胡子拉渣的黑衣大汉来当铺典当的。
黑衣大汉不修边幅，神色紧张得像是在躲避追杀的仇家，他把剑拍在桌子上，粗声粗气地问：“死当！能当多少银子？”
当铺老板见此架势，陪着笑脸不敢拖延，想拔出剑评估价值，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拔不出。
当铺老板让黑衣大汉把剑拔出来，黑衣大汉表情一僵，话里不提剑，只问能当多少钱。
黑衣大汉态度奇怪，语焉不详，说不出这柄剑从何而来。
当铺老板怀疑这是赃物，一把拔不出的剑并不值钱，里面的铁剑应该是生锈了，和纯铁打制的剑鞘融为一体。
富贵险中求，看在剑鞘镶着玉石与珍珠的份上，当铺老板愿意出二两银子，黑衣大汉没有擡价，拿了银子匆匆离开，好似有恶狗在后面追着咬他。
黑衣大汉如此爽快，当铺老板觉得自己开价高了，懊恼不已，然而更让他后悔的还在后面。
值钱的玉石和珍珠怎么都撬不下来，店铺老板从那天开始倒霉——走路平地摔，出门被狗咬，吃饭把牙崩……
脑门上鼓起一个大包的当铺老板背着手，在店里来回踱步，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霉运是那把剑带来的，用漏风的牙齿吩咐店里唯一的伙计，即灰衣少年，赶紧卖掉这个烫手山芋。
灰衣少年这几日傍晚带剑出来卖，没发生任何倒霉事，至于当铺老板为何倒霉，可能是老天爷看不惯对方的吝啬，要给对方一点教训吧。
灰衣少年目光闪动，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道：“回道长，只要二十两银子。”
罪过罪过，翻了十倍的价格是扒皮老板定的，与他这个可怜的小伙计无关。
长剑的剑鞘做工精美，之前也有人想买，听到价格后，不是左顾右看，当没听见走开，就是说钱不够要回家拿钱，然后一去不复返。
黑袍道士并不懂剑法，但他不介意给自己配一柄好剑，他不想对凡人出手，但总有人觉得他好欺负，希望这柄剑能威慑住那些宵小歹徒。
相信自己的眼光，黑袍道士摸出银子递过去，道：“给。”
灰衣少年瞪大眼睛，他第一次遇上这么个冤大头，剑都不拔出来看一看就要买，忍不住委婉地提醒道：“道长，您不用看看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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