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2/2)
她其实不缺钱,找这份兼职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们宿舍实在是太过内卷,搞得她这个天生佛系的人常常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大家课余时间都去找兼职,她便也跟风投简历试了试。
二则因为她的私心。如今她和韩箴在一起,相隔异地,韩箴又总是很忙,加之两人之间的时差,他们连视频通话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空闲的时候,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去加拿大看看他。
她觉得一段健康的关系是需要双向奔赴的,不能只有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
她决定攒一攒来回的机票钱。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来一回加起来得有一万多块钱,她可能得攒个小半年才能去看他,给他带去一个小小的惊喜。
周六下午,舒苡言去淮安南路上家教课。这家的小朋友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只有七岁,她很乐意跟着舒苡言学琴,原因是觉得她漂亮又温柔,一点脾气也没有,偶尔还奖励给她零食和糖果。
下了地铁,舒苡言步行了十分钟才到达淮安小区,摁响门铃,小姑娘就等在门口,即刻便开了门。
“苡言姐姐下午好!”
“下午好,茵茵。”
舒苡言一度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姑娘很投缘,小姑娘小名叫茵茵,自己又是南茵人,这未免太过凑巧。
这时茵茵的父母正好从楼上下来,舒苡言像往常一样礼貌与他们问好,随后陪茵茵去二楼的小房间上课。
原本以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却不想,在这一天即将结束时忽然出现了意外。
在课程结束后,舒苡言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同茵茵一家人道别,却不想走廊的顶灯莫名其妙闪了几下,几秒钟后,几盏灯同时熄灭。
她正纳闷怎么忽然停电了,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见楼下客厅的灯正常亮着,有微弱的光影投上二楼墙壁,留下一小片阴影。
此刻她尚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手掌贴着墙壁继续往前走,谁知下一秒,一股强劲的力道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一个安静空旷的房间。
舒苡言吓傻了,黑暗中,她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缓慢地向自己靠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颤抖着嗓音问:“谁在那里?”
下一秒,她听见一道沙哑沉缓的嗓音:“苡言老师看起来很紧张啊。”
是这家男主人,茵茵父亲的声音。
房间里晦涩阴暗,只有门缝处隐隐可见一点光源,看着那个渐渐向自己逼近的身影,舒苡言脑中晃过很多可怕画面。她擡脚往外跑,却被人用手捉住臂肘,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脸上,她吓得惊叫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挥起怀里的琴盒朝对面的人砸了过去。
“操。”被琴盒边角磕到眉骨,对面的人吃痛松手,捂着额头低骂了声。
舒苡言趁机挣脱他的桎梏,用尽全力推开那扇房门跑了出去。
听见她跌跌撞撞下楼的声响,客厅里,茵茵妈妈擡起头,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苡言老师,你怎么了?”
舒苡言快步走到她跟前,紧紧抱着怀里的琴盒,努力平复着呼吸,眼眶通红:“陈女士,请您把今天的课时费结给我,剩下的两节课我不上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这……这是为什么?”陈佳怡其实听见了方才楼上传来的动静,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她只能装傻,她也有她说不出的苦衷。
“刚才都发生什么了?我听见上面的动静了,您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吗?”
舒苡言又气又怕,胸口沉重地起伏着,语气不自觉加重:“您家有监控吗?如果您家有监控的话,您可以自己看看刚才在二楼的空房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观察对面女人的表情,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我看你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你老公是惯犯吗?”
陈佳怡沉默,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舒苡言内心荒诞,再次提醒:“请您现在就把课时费转给我,不然我真的会报警。”
“小舒老师……”陈佳怡拉住她的胳膊,准备与她说些好话,刚开口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看见她的丈夫从楼上下来,步伐缓慢,眉骨处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隐隐渗出血渍。
“把课时费结给她,现在就结。”男人擡手触了触伤口,发出“嘶”的一声,烦躁道,“结完了让她走,后面的课也不必上了。”
男人这样说显然是心虚了,想快些把钱给结了,好让她闭嘴。但即便如此,舒苡言也不愿久留,她的心态尚未平复,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见她摘下鞋套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茵茵跑上前去拉住她:“苡言姐姐,你以后不给茵茵上课了吗?”
舒苡言擡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茵茵,姐姐很喜欢你,也很喜欢陪你一起练琴。但我不能再教你了,因为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希望你妈妈能给你找到比姐姐更好、更适合你的老师。”
说完,舒苡言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小区,叫了辆网约车,直到上了车,车辆缓缓驶离这片偏远的住宅区,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瘫软在车后排的座椅上,内心依旧后怕。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车辆募地停了下来。舒苡言看着窗外发呆,忽而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陈佳怡给她转来了一笔课时费,并附上一段文字:
【小舒老师,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我也有难言的苦衷,希望你能原谅。】
舒苡言并不想知道这女人有什么苦衷,她只知道纵容作恶的人就是作恶者的帮凶,不值得同情。
点了收款,她立马将这个女人拉黑。
做完这一系列的操作,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眼角有泪水溢出来,是委屈,也是后怕。
回到学校,舒苡言灌了自己一杯冷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洗过澡,她给宋思远打了一通电话。她实在太害怕了,又不知该与谁倾诉。或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宋思远,发散一下内心的恐惧,她便能够安心许多。
舒苡言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宋思远臭骂一通的准备,却不想,宋思远非但没骂她,反倒温柔地安抚:“言言,今晚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别再乱想,也别再往外跑,就在寝室待着,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学校看你,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好。”挂了电话,舒苡言顿时觉得安心许多。
她站在走廊吹了许久的风,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回到寝室,准备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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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天过去,某天晚上,方嘉诚闲来无事拉了个群,邀请几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进聊天室,一块儿连麦打打游戏聊聊天,消磨时光。
大家许久未见,却并未生疏,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许久,方嘉诚忽地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话说苡言妹妹最近怎么样啊?我明明邀请她进群了,她怎么上麦不跟我们聊天?”
闻言,宋思远象征性地提了句:“她前几天出了点事,情绪不太好,这会儿估计在宿舍睡觉呢吧。”
方嘉诚忽地放大音量,担忧道:“出事?出什么事了t?”
宋思远叹了口气,大致在群里把这事儿说了下,又叫大家放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是多多少少在舒苡言内心留下了点阴影,她需要缓几天。
韩箴原本一直沉默着,听闻舒苡言出事,忽地放下手头的事情,焦急问道:“她怎么忽然想着去做家教了?所以这件事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那个变态没有受到惩罚??”
“报警了,也都解决了。”宋思远说,“你们别担心,我和言言在同一座城市,不会让她有事的。”
话虽这样说,可韩箴怎么想都觉得心惊和后怕。况且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却对他只字未提,两人视频通话时也依旧同他笑呵呵的聊天,没事人似的,对他只报喜不报忧。
想到她这几天的处境,韩箴觉得头皮发麻,一整天吃不下睡不着。
原是想打电话问她,又怕再次提起这件事会触及那些可怕的记忆,让她心里更加不好受。
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放弃。
这两天韩箴正好完成ter2的项目成果检验和期末报告,他特意问了教授如果论文通过能不能提前回国。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想要抱一抱她。
好在Aron教授一向看好他,用一小时的时间看完了他的结课论文和项目研究报告,确定他的期末考核可以达到A等以上标准后,终是点了头,提前给他批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