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1/2)
破裂
2019年6月,南茵又逢梅雨季。连绵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周,雨丝斜打在窗台,雾气氤氲,将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而又迷离。
近日以来,舒云芝总是心神不宁,于是在家里点香祭拜。只是每每闭上眼,手中的香便断掉一截。反复三次,次次如此。
看着香炉里断成几截的碎屑,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
次日,舒云芝和喻卿一同出去散步,说起昨日上香时发生的蹊跷,不自觉蹙起眉:“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总是胸口沉闷,时常心慌,有时候甚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喻卿听了直言巧合:“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这几天太阳xue总是突突跳个不停,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交谈一番,想着周末无事,便约好了一同去寺庙祈福。
礼拜日,福隆寺里烧香礼佛的信徒众多。舒云芝走进殿内虔诚叩拜,她所求不多,惟愿家宅安宁,家人平安顺遂。
她恭恭敬敬地弯下身,不料起身的那一刻,攥在手心的佛珠忽然断了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坠落一地。
一旁的喻卿傻了眼,急忙蹲下身,帮她把散落殿内的珠子一粒一粒拾起。
周围有人看热闹,掩着唇小声议论:“珠串在神佛面前断了线,这是不好的征兆吧?”
有人低声附和:“照理说,这是大不敬啊……”
那两人声音虽小,但殿内安静,落针可闻,因此那对话被一旁的喻卿听得一清二楚。
喻卿转头瞪了那两人一眼:“在神佛面前胡说八道才是大不敬吧?”
随即扶着舒云芝起身,安慰道,“没事的,这就是个巧合,我们走吧。”
“嗯。”舒云芝把断掉的佛珠装进包里,手掌捂在心口,心跳已然乱了频率,开始惴惴不安。
从寺庙出来时,路过一个算命小摊,舒云芝原是径直走了过去,走出两步,又听见小摊上的算命先生指着她说今年家中会有灾祸发生,诸事不顺。
见舒云芝驻足,算命老头朝她伸手,喜笑颜开冲着她说道:“如若需要,可给我看看家人的生辰八字。”
想起近期发生的蹊跷之事,一向不信风水玄学的舒云芝内心有些动摇了。她拿出纸笔,在本子上写下家中所有人的生日:“那就劳烦您帮我看看。”
算命先生用毛笔蘸取红色颜料,在其中一个生日上打了个圈,摸了摸下巴,摇头晃脑说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喻卿听了神色微滞,低声对舒云芝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老头一看就是胡说八道的,不能信。”
付了钱,拉着舒云芝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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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舒苡言结束了三天的短途旅行,独自回到滨城。航班降落,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阮漫璃。
碰巧阮漫璃刚结束了一场演出,从剧院出来,正好顺路去机场接她。
两人搭乘出租车回家,一路上,阮漫璃一直靠在她肩上,微闭着眼,看起来很疲惫。
舒苡言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我哥今天没去看你演出吗?”
阮漫璃听后笑了笑,眸色平和:“他今天没来,以后也不会来了。”
舒苡言觉得她的回答有些反常,细细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t“你们……吵架了?”
阮漫璃扭头看向窗外,过了许久,平静地说:“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舒苡言下意识问道。
阮漫璃其实不太愿意同别人提起他们分手这件事,包括这其中的细节。因为整个过程并不那么愉快,甚至有些撕破脸的难堪。
如果换做别人问她,阮漫璃会闭口不谈。唯独面对舒苡言的时候,她可以毫不避讳地告知她实情,与她说一说心里话。
加之她已经拼命克制情绪,憋闷了好几天,此刻已经到了临界点,再不找人倾诉一下,她怕是会憋出毛病来。
自从一周前在南茵遇见了温翎,阮漫璃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温翎那些暗示性的话语在她心头埋下一根刺,时间越长,扎根越深。
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根刺连根拔除,于是在舒苡言去青岛那天,她便抽时间去了一趟宋思远的公寓,想要一探究竟。
让她没想到的是,温翎的话竟一语成谶。
阮漫璃很少来宋思远的公寓,一是太远,来一趟太过麻烦,二是他们平时都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见面。
所以当宋思远看见她忽然出现在公寓门外的时候,满脸写着诧异二字。
进屋后,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阮漫璃看了眼身旁的人:“思远,我想喝水。”
宋思远坐在地毯上画工程图,闻言轻轻应了声“好”,正要起身去给她倒水,阮漫璃又扯住他的衣袖:“我生理期,肚子疼,我想喝点红糖水。”
“家里没有红糖。”宋思远思忖几秒,对她说,“那你先坐着休息,我去楼下便利店看看。”
“嗯。”阮漫璃笑着点头,目送他出门。
阮漫璃站在窗前,直到看着宋思远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慢慢走出小区,这才回到客厅,四处打量了几眼,又径直去到宋思远的卧室。
凭借着可怕的直觉,她直接拉开了宋思远的床头柜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很快,一本五颜六色的笔记本吸引了她的注意。
翻开来,里面是女生的字迹,一笔一划工整隽秀的小楷字体,摘录了平日里看书时遇到的优美句段,一旁还用彩色水性笔标注了心得体会。
每段话的末尾,都有一个落款:
xx年x月x日,读《xx》有感,戚戚留。
本子里的摘抄笔记,始于2011年初,大概是少女情窦初开的那一年;终于2014年末,大概是撇下天真,将少女心事深埋心底的时候。
本子摊开在手心,很轻,明明没什么重量,阮漫璃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许久,她回过神,将手中的摘抄本慌乱地合上。视线一偏,又注意到抽屉底部放置着一个白色拉杆夹。
翻开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同样另她瞠目结舌。
宋思远回来后,看见沙发上坐得笔直的阮漫璃,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径直去了厨房:“你先坐会儿,等水烧开了,再给你泡红糖水。”
“思远,你能过来一下吗?”阮漫璃看向他,神情有些复杂。
宋思远把水烧上,朝她走过去,一眼瞧见茶几上搁着的两样东西。他怔忡几秒,眉头微微蹙起:“你动我东西?”
见他忽然变了脸色,阮漫璃内心发出一声冷笑,“宋思远,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阮漫璃拿起那本摘抄本,质问他:“这么多年,你一直喜欢那个叫做戚戚的女生,对吧?”
宋思远直言:“我和戚戚之间什么都没有。”
阮漫璃轻笑一声。
她今天既然来到这里找他,就没想过要留任何余地,她只想把一切说明白,不想像傻子似的稀里糊涂凑合下去。
“那你为什么要留着这个本子?”阮漫璃问他,“这么多年了,你不仅一直带在身边,还放床头柜里,放在离你最近的位置,你让我作何感想?”
宋思远无奈:“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留着还是扔掉,重要吗?”
“那这个呢?”阮漫璃又拿起桌上的白色文件夹,问道,“这个合同书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单位下发的,我只是拿回来看一看。”宋思远依旧语气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阮漫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给他看:“可你已经签了字啊。”
她依旧不死心,嗤笑一声,问他:“宋思远,去参加中俄铁路建设,是单位分配的名额,还是你自己争取的?”
“你想多了。”宋思远看着她,平静地说,“没盖章,没摁手印,这份合同只是一纸空文,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听他这么说,看见他一如既往冷静的模样,阮漫璃唇角勾了勾,忽地低下头,双手捂住脸颊,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再擡起头,泪水已然浸湿了眼眶。
半晌,她站起身,泪水顺着眼眶落下,再开口,嗓音已然变得哽咽嘶哑,“宋思远,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比现在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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