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1/2)
月影
七月的最后一天,舒苡言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皱着眉起身,路过客厅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
打开门,室外的热浪扑面而来,舒苡言揉了揉眼睛,看见韩箴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早餐,正垂眸看着她,眉目温柔。
“你怎么过来了?”她迟钝地侧了下身,让他进来,从壁橱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拆开包装袋放在他跟前,“新买的,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韩箴闻言眉梢扬了扬,一时间心情大好,弯腰穿上鞋,尺码刚好。“挺好的,很合脚。”
他跟着她进屋,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见她一脸倦意,擡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柔声问道:“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一觉睡到中午?”
“当然不会,我定了闹钟。”舒苡言摸了摸鼻子,“只不过闹钟声太小,没把我闹醒。”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用水递给韩箴,“没烧水,你喝这个吧。”随后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人还处在困顿中,步子有些摇晃。
韩箴不放心地跟过去,侧倚在门框上,看着一旁对着镜子挽头发的舒苡言,许久才开口:“下午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真不用。”舒苡言刷着牙,嘴里含着泡沫,讲话含糊不清,“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晚上还约了别人一起吃饭。”
“跟谁一起吃饭?”
“朋友。”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韩箴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等她回应,但舒苡言始终专注眼前的事情,并不打算回答他。
韩箴怕惹她不开心,便不再追问,索性换了话题:“但我觉得,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看看舒伯伯。”
他坚持道,“还是一起去吧。”
舒苡言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瞥见他眼中的担忧,便点点头,一切依他:“那好吧。”
“我去给你把早餐热一下。”见她点头,韩箴唇角弯了弯,转身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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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苡言抱着提前订好的雏菊花从花店出来时,原本晴朗的天气忽地转阴,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到达墓园已经下午两点,韩箴拉着她的手,两人找到舒云辙的墓碑时,发现碑前已经放置了两束鲜花,一束百合和一束马蹄莲。
两束花并排摆放着,包装纸完好,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是不久前有人来过。舒苡言心里有数,她知道姑姑姑父和表哥已经先她一步来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坚持来给舒云辙扫墓祭奠,从未缺席过。
韩箴接过她怀里的花,帮她摆放好,冲着面前的照片欠了欠身,然后退到一旁,留给舒苡言一些空间,让她单独和父亲说说话。
然而舒苡言一直沉默着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她脑中思绪万千,一时有些惘然——舒云辙去世的那年,她还不满十七岁,如今十一年过去,她快要二十八岁了,明明应该是事业有成,家庭圆满的年纪,她却始终像一块浮萍,漂泊无依。
天气阴沉,乌云压得很低,这雨却始终降下不来,天气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衣服也湿透了。
舒苡言蹲下身,折下一朵雏菊花放在墓碑边缘,擡起头,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许久,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苦涩笑容,轻叹一口气道:“爸爸,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许是蹲得太久,起身时脚有些麻了,舒苡言酿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好在韩箴及时过来搀住她,见她唇色泛白,额角挂着细汗,呼吸也变得起伏不定,忽地联想到她前两天夜里睡在空调房里踢了被子、着了凉,出门时又冷热交替,导致气管炎有些复发了。
韩箴一时慌了神,让她t靠在自己怀里,“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
“嗯。”舒苡言如今比较惜命,人一旦岁数大了就格外怕死。
她冲着舒云辙的墓碑稍稍鞠了一躬,随后转身,拉着韩箴的手,两人一起离开。
路上经过一家药店,韩箴把车停靠在路边,给她买了些药,就着水服下,不放心地说:“你身体不舒服,晚上就别出去吃饭了吧?我送你回家。”
舒苡言摇头:“我没事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而且我和阮漫璃好不容易约上一次,我不想失约。”
“阮漫璃?”听见这个名字,韩箴微怔,忽上忽下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那上午我问你和谁出去,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让你紧张一下喽。”
“幼稚。”韩箴唇角噙着笑意,手伸过来,掌心在她头顶重重揉了一把,“小女生。”
见他一脸暗爽的表情,舒苡言无奈地撇了撇唇。
到底是谁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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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约定好的地点,韩箴停下车,把她放在路边,“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舒苡言笑话他,“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周末好不容易放两天假,你回家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她用手指点他肩膀:“你得有点自己的生活,不要总是围着我转。”
“年纪大了,觉少,也不想休息。”韩箴拉着她的手,过了许久依旧不肯松开,“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一旁,一辆计程车缓缓驶过,在路口停下。
阮漫璃付了款从车上下来,正好看见眼前这一幕,身上蹿起鸡皮疙瘩,“我说你们两个,公共场所能不能注意点,别秀恩爱?”
被这么一打趣,舒苡言耳廓发烫,立马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站到阮漫璃身边:“没有没有,他马上就走了。”
阮漫璃冲对面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随即又玩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女朋友的,不会让人把她拐跑。”
下午时间充裕,两人一起看了场电影,散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阮漫璃带她去吃附近的一家有名的私厨餐厅,据说餐厅老板刚从国外进修归来,位置很难订,至少得提前一周预约。
天气闷热,阮漫璃特意点了一些口感清爽的菜,再配上两壶清酒,饭后两人聊着天一起小酌几杯,还挺舒适惬意。
饭吃到一半,阮漫璃忽然关心起她的感情问题:“所以你和韩箴就这么在一起了?那你们现在感情如何?他对你怎么样啊?”
“他对我挺好的。”舒苡言想了想说,“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之间少了点什么,总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能够重新走到一起不容易。慢慢来吧,不要心急,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干扰,你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走。”阮漫璃说。听她的语气,颇有种千帆过尽后的释然。
舒苡言捕捉到阮漫璃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原本想问问她和宋思远有没有再见面,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进展,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索性把话咽回肚子里。
沉默半晌,阮漫璃又问:“那温翎呢?她真的被她家人送出国了?”
舒苡言轻轻嗯了声:“有一个叫付笙的律师,高中时也在附中念书,和韩箴同届同班,她现在是温翎的辩护律师。”顿了顿,她继续说,“前两天付笙找过我,把这件事情大致跟我讲了讲,我也算是弄清了其中的原委。”
大概一个月前,韩箴联系了温翎的外公,大致与老爷子讲了讲最近温翎发生在温翎身上的事,希望他能够出面劝一劝温翎,让她放下心中执念,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然而厉宏程这几年一直住在国外的疗养院里,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外孙女婚后过得很幸福,全然不知温翎被她丈夫家暴的事情。
继而推测,温翎应该是顾虑着外公年纪大了,不忍心老人家为她担忧,便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咽进肚子里,对外公只报喜不报忧,从不向他提起这些糟心事。
过后韩箴把付笙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厉宏程,并告知他:“关于案件进展,您可以咨询付律师。”
与付笙的联系方式一并发过去的,还有一份录音文件和一份证据链留存证明。
厉宏程听了,脸色立马黯淡下去。
这录音里,几乎囊括了温翎连同宗雅兰陷利用网络舆论陷害舒苡言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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