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雕(2/2)
风呼啦啦地吹,草木飞快掠过。
晏云墨赶得很快,原本需要一个月的路程,他不过十日就赶回了东阳城。一路上,他根本不敢去想象什么结果,生怕自己多想一点,就会崩溃。
待他见过袁大人后,所得信息几乎与江临安说的别无二致,袁大人认为是有人故意掳走了她。而据楼茵若和韩大哥所言,林巧巧来东阳城并未与人结怨,而林家人那时也在监牢。
若非得说仇怨,那就只有楼三少爷,袁大人也早就带人去过楼家搜查,甚至还派人每日跟踪楼三少爷,却仍旧未查到一丝线索。
因此,林巧巧失踪一案陷入了僵局。
前些日子京城发生之事袁大人亦有耳闻,在李府,他也见过晏云墨对林巧巧的情真意切。其实他很想说林巧巧可能已遇害,却在见到晏云墨满脸的沧桑后,违心宽慰道:“九皇子,卑职无能,可能是巧巧姑娘发生了何事,或者是失忆之类,才会至今未现身。”
这借口很不像样,但袁大人认为一分念想大概好过心如死灰,待时间长些,也总会忘记伤痛。
苦苦支撑的晏云墨早已满目通红,他根本不愿去相信那个最坏的结果,他甚至宁愿巧巧是抛弃了自己。
他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整片天空昏沉地向他压来。此时,他却看到楼三少爷在酒馆里,搂着几个女人调戏。
晏云墨本就想去找他,尽管袁大人既没线索,也未有证据,不能奈他做何,可没什么是一把剑解决不了的!
昏暗的一间破屋,当楼三少爷再度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他满脸惊恐,大声嚎道:“是谁,谁敢绑本少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晏云墨拿剑抵着他的脖子,冷眸如同嗜血的猎物:“说,你把巧巧藏哪儿了!”
听到这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楼三少爷一下就猜出了是晏云墨,他可是未料到竟有人如此专情,不过他可不怕。
自那日林巧巧坠崖后,他就派人将知道此事的三个人全部灭了口,因此没有人知道他曾绑架过林巧巧。就连袁大人都未查到一丝一毫,他可得意了。
听到问话,楼三少爷只是故作惶恐道:“大侠,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在东阳城,只有你与巧巧结过梁子!”
“是,她先前带走茵若,我是一度有些不爽,可是,我愿赌服输,后续也根本未曾与林师傅打过交道,我又怎么可能会找她麻烦。”
见他嘴硬,晏云墨将剑壳插入他嘴里:“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会将你的牙齿一颗一颗拔掉。”
经过十日星夜兼程的赶路,加上未有一丝好消息,晏云墨当下的状态,可以说有些癫狂。
嘴里的冰冷感令楼三少爷顿时发毛,尽管蒙着眼,他也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气,他有些怂,可他根本不敢认。
林巧巧已经死了,他要到哪里去变一个活人出来还给晏云墨,况且若是认了罪,指不定会连累整个楼家。
楼三少爷纵然纨绔,可也不能拉着整个家族来垫背。
因此,尽管嘴里已开始不断涌出鲜血,他愣是一字未承认。
猩红的血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溅得吹尘翻飞。
原本痛到麻木的心在鲜血的刺激之下,顿然一阵一阵地向身体袭来,而后大脑陷入了一片漆黑,晏云墨毫不留情地抽出剑,眼都不曾眨地砍了下去,声音宛若寒冰:“说,你把巧巧藏哪里了!”
他好似一个看不到希望,却又以为有丝希望的,一头野兽。
楼三少爷痛得满地打滚,滚得一圈全是血,猩红的血,溅在柱子上,在黑袍上,莫说他想承认,他如今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有惨厉的呜呜声在黑暗逼仄的房间内飘着。
见他依旧不承认,晏云墨再次宛若失魂的木偶,挥剑砍去,只是在收回的瞬间,一滴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滑落,顺着血迹,成了一道鲜红的泪痕。
而此时,楼三少爷已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张大着黑漆漆的嘴,似是在等待着死亡。
晏云墨的理智,在一地的猩红里微微清醒了一丝,他面无表情:“这就当作是你对茵若所做之事的报应......”
其实他还想说这是对巧巧所作之事的惩罚,可是他不愿承认,他没有勇气去接受,他甚至还存着一丝自我说服的希望。
冰冷的风灌了进来,吹散开满屋的血腥。
晏云墨没要楼三少爷的命,但他却无法再说话,亦不能再对人挥之即来,无法行走,亦不再是个男人,从今往后,他只能整日躺在床上,看着这个世界,生不如死!
随后,悲痛欲绝的晏云墨发了疯地四处找人,许是心灵感应,他甚至找到了林巧巧曾摔下的山崖。
迎着惊天拍打的浪涛,他每一声巧巧都唤得撕心裂肺,他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巧巧,甚至每一口呼吸都让他痛不欲生......
晏云墨不知是如何回到京城,只是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日整日地昏睡,连醒过来后都像是一具傀儡,但却在听到有疑似巧巧的消息后,飞快地跑去看,而后再带着满脸的痛楚而归。
这样的失心病,在反复地折磨间,便来到了隆冬时节。
晏云墨经常只着一件薄衫,独自站在冰天雪地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早已失去光泽,手却紧攥着已被摸得光亮的人偶木雕,随着漫天飘落地鹅毛大雪,他终于倒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