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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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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光洒满了来路,照的世界清晰。

也照得汩汩流淌进人们视线中央的血液鲜红。

倒计时的定时炸弹终于走到了最后,轰的一声在时今澜的脑袋里炸开。

她就这样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身体,洒在伤口上的酒精终于开始作用起来,钻进她的身体,摧心剖肝。

好似有一口气卡在时今澜的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她走过去看向池浅,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长得跟池浅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池浅。

她,她怎么会……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刚刚分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脸也是干干净净,被自己握着的手柔软温热,没有一点破皮的样子。

不会的……

不会的。

时今澜踉跄了两步,想过去碰一碰池浅。

可她的手还没伸出去,就立刻停了下来。

“阿澜,你要……你要回去……”

万籁俱寂时,池浅的声音羸弱的在时今澜耳边轻轻呢喃,虚幻飘渺,好似她的幻听。

时今澜登时愣住,垂在池浅脸侧的叶子兀的动了一下。

分不清是风吹动的树叶,还是因为池浅的呼吸。

不,一定是因为池浅的呼吸。

时今澜近乎偏执的认定了这件事,转身就看向了一旁的医生:“她还有呼吸。”

“……是这样的。”医生简单着查看池浅的情况,只是不敢挪动她,根据着周围的情况推断,“这位小姐跌下来的时候有不少树枝作为缓冲,目前生命体征微弱,但的确还有自主呼吸。”

医生的声音明显算不上多自信,到最后半句气势已经很弱。

他也没见过时今澜这样,血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旦自己说出那句“抢救希望不大”后,就会被她拆吃了。

阿宁看出了医生的惊惧,主动过去补充:“刚刚已经又调来了几位医生,现在都已经在直升机上了,预计还有十分钟到达。”

医生闻言,赶忙表示:“这位小姐应该可以坚持到直升机来。”

阿宁跟医生一言一句,时今澜紧绷的神情略略松缓下了几分。

她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她往日锐利的洞察,没看到阿宁之后松下的一口气。

亦或者,她近乎偏执的希望,主动封闭了她的敏锐。

就算这些显而易见的破绽漏洞明晃晃的摆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去看这两个人之间的配合。

时今澜只要一个答案。

——池浅还有得救。

其实,池浅的出血量也不是很多。

只是树叶堆在一起,衬得她流了很多的血。手臂也是,腿骨也是,都是因为环境干扰而已。

等到直升机来了把她带去医院,清创修正,她的状态比现在会好很多的。

一定是这样的。

理性好似伥鬼,一条一条的帮着时今澜证明着她想要的答案。

她再也没有理会医生要给她清理伤口的话,就站在离池浅最近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你看。

当把她的脸擦干净,阳光落在上面,还是那样的白皙鲜活。

这人的小脸总是盈着点肉感,长而浓密眼睫铺成一簇扇面,一如既往的灿烂。

时今澜仔细的注视着池浅,阴鸷的瞳子里透着层殷切。

别吓我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自由啊。

想到这里,时今澜低垂着的瞳子若笑若哭。

她眉眼平静,还是那个八风不动的时小姐,小时总,只是擡起的手止不住的在抖。

从阿宁的视角看去。

她向来不会将自己置身于狼狈境地的小姐,此刻正毫不顾忌的蹲在灌木丛生碎石间。

她笔直着脊背,山谷里的风凌冽的吹过她如青竹般的背影,整个都在不受控制的抖。

这天气象局说是个晴空万里好天气,却有一场无形的风暴笼罩在她家小姐头上。

漆黑浑噩,黑压压的落在她的头顶,将她压得直不起身,喘不过气。

“沙沙。”

阿宁听到了有脚步走进的声音,远处过来两道她还算熟悉的身影。

——元明搀扶着池清衍来了。

阿宁眼睛蓦地一黯,看着薄衫下显得格外清瘦的池清衍,主动迎上前:“池老,我们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院,专家都在医院准备了,直升机还有八分钟到,随机医生都是主任级别,您尽可放心。”

其实在阿宁派人来找自己的时候,池清衍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擡手摆了一下,忍着剧痛表示:“我t,要先给浅浅把脉。”

“好。”阿宁点头,赶忙示意周围人让开。

而失去了人影的打断,池浅的样子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池清衍跟元明的眼前。

很多事情,专业的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可幸的是他们师徒二人都是医生。

残忍的是他们师徒二人都是医生。

而这一天。

见惯了大体老师的元明,见到了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画面。

池清衍看到池浅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苍老的手紧握住元明扶着的手,踉跄一下,青筋绷起,没让自己摔倒。

他强撑着镇定,从怀里拿出前不久池浅才新给他做的腕枕,垫在池浅羸弱如垂丝的手腕上,将自己颤抖着的手搭上去。

也是搭上去的瞬间,池清衍眼眶里就开始有泪翻涌。

他这只手把了六十多年得脉,什么样的没见过,什么样的不知道。

元明在旁看着,心里咯噔一下,不愿自己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断掉:“老师……我拿了您的药丸来,您看看,哪一颗给阿浅吃下?”

说着元明就将身后挎着的包拿到面前来,翻找着,要拿池清衍最灵的药丸。

可她的手刚将那褐色的小瓶拿起,就听到池清衍淡声一句:“不用了。”

他向来稳重的声音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沉沉的含着层雾气在里面,叫人心惊。

元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药瓶看向池清衍:“老师……”

“元明,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元明,先用你的药稳住她的气息。”

池清衍看着池浅干净的小脸,眼神里铺满了痛惜与慈爱。

他说着就要让元明带池浅走,时今澜的声音却接着截断了他。

这两句话的目的明显是相反的。

池清衍终于是擡起了他的视线,看向了对面的时今澜。

他年迈的眼睛里装着愠怒,缓了一口气,对时今澜道:“时小姐,既然你当初答应我的没有做到,我看这次也就不必您插手了吧。”

“我会救活她的。”时今澜看向池清衍,平静的语气写满了偏执,甚至透着有一种看不到的歇斯底里的疯感。

“时小姐,浅浅从出生就不由得自己,您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浅浅受更多的罪呢?”池清衍看着时今澜,每一个字都在往她心口里刺。

“我不是在让她受罪。”时今澜否认,就像她不肯面对池浅生还的希望渺茫一样。

她好像还是那个她,自私自利,一切事情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她不能失去池浅,她无法承受失去池浅的痛苦,所以她自私的,不在乎任何人感受,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都要把池浅救回来的。

她要池浅活着。

她只要池浅活着。

池清衍看着时今澜平静注视着池浅的眼神,心中的愤怒再遏制不住,质问道:“您是在干什么?”

“我在救她。”

“你在害她!”

两人的对峙一前一后。

时今澜将她的话刚说出口,池清衍接着就截断了她的声音。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不想自己是个医生过,他甚至在恨自己当初的心软:“时小姐,您的承诺是不是太轻了些。”

“你难道想不到浅浅跟着您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吗?浅浅向来都是这样,她从小就见不得人受苦,更何况是你!”

池清衍不想要在池浅的面前失态,他极力的忍着自己的怒火,咬着牙的跟时今澜说出这些话。

而时今澜也好像被他嚼在了口中,直截了当的质问与挑明挤压着她的身体,快要让她痛的撕裂开。

是了,池浅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究其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那夜在海边,是她救了她。

可这夜在悬崖边,是她害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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