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雨与见故人(2/2)
“他是不能,但可以押注,只不过他压的那个人心太急,输了。所以,他不无辜。”
叶蓁蓁却不这么想,“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哪怕走投无路也是该死的?”
“什么叫走t投无路?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可以配合也可以拒绝。既然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那如果他没的选呢?”
“没的选?呵呵,失去富贵就叫没有选择吗?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他贪墨的时候没想过这是错的吗?不,他什么都知道,但他赌的便是这丝可能性。
是他的贪婪造就了如今的结局,商人那么多,人人都会卷进谋反案吗?是他想铤而走险,赌对了累世之功,赌错了功败垂成,怨不得别人。”
裴望之严肃无情,不留情面地揭开了她明明猜到又用希冀包装了一层又一层的真相。
“可为何偏偏来查案的人是你?而你又住在我的月下楼。这倒让我有一种……”
“有一种伤害你朋友,你是帮凶的错觉?”他讽刺地接了她想说的后半句。
他的冷酷显得她无理取闹,叶蓁蓁被他的语调弄的委屈,想哭。
不单是想想,她是真哭了。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弱小,只好将头偏过一边。
裴望之看到了,但他不想此刻撞破她的难堪。心一软缓和地说道:“我来越州时住的云来客栈,在那查案子和在月下楼查案子有何区别?”
“有区别,你在月下楼查案,吃我的喝我的,让我觉得是我在养着你把我朋友家抄了。”
“叶老板,我付了钱,还付多了。”他有必要提醒她一下这个事实。
“那……那我把钱还你?”
裴望之无语,一个正常人遇到一个脑子清奇的姑娘实在是有理说不清,他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她的话语和举动破了端方的君子模样。
莫生气,莫生气。
“叶老板这是非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不对,没有罪责。指出错误怎么是犯错呢?”他差点被她绕进去。
“可是你也说了,他是押错了人。那么其他人呢?你能把所有的蛀虫都抓起来吗?你抓一个放一个岂不是很不公平?”
叶蓁蓁的问题和他在明辉楼问的如出一辙。当时他也疑惑,过了那么多天才找到了答案。
“你说的对,我不能将天底下所有不法之人全部问罪,可我也不能因此不抓近在咫尺的有罪之人吧?
叶姑娘,天下之事无绝对,我只能尽量还这世间一个干净。
所有人都有难处,但有难处不代表可以犯法。律法是基本的底线,如果因个人恻隐之心放了,那法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可你却成为了别人的刀,那些人躲在暗处,肆意用正义的旗帜清除异己,这难道便是对的吗?”
“他们是错的,可沈家也是错的。我是个人,不是神。我能做的,只是按律行事,让光能照到的范围变大,如此黑暗便无处可藏。”
能抓一人是一人,能判一案是一案。他的神色认真坚定,大义凛然,腰杆挺的笔直,像神明天降,到人间驱恶扬善。
“可就算站在太阳下,人也是有影子的。”叶蓁蓁觉得裴望之刻板得紧,不知变通。
“你呀!”裴望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姑娘当真倔强,但她辩驳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些他也想过,但没有答案,与其一直去想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实事。
他暂时不知如何跟她讲道理,她气鼓鼓不服输的模样像刚从湖里钓起来的河豚。见她可爱,忍不住又拍了脑袋。
“要抓人也得有证据,沈万要是不犯事,便是再想抓他,也找不到把柄,难不成我会做假证污蔑他?”裴望之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难过,自己好像推波助澜了。我们在鉴湖遇到是你安排的?”
今日之前她或许怀疑过,但有了叶家沈家的态度以及他说的话,裴望之不像这样的人。
“胡扯,我还能算准你要去寂空寺祈红梅?把你下山的时间算的正正好?遇见你是意外。”
是意外之喜,他在心里默默补充,虽然他也不知道喜从何来。
“看来还真是上天注定了。”
“对,所以你不要有负担,我在云来客栈一样把案子破了。”
雨停了,裴望之收起伞同她一道走回书画铺,远看像两只耷拉着毛的落汤鸡。
分别时裴望之叫住她,“我不叫裴林,真名是裴—望—之。”
叶蓁蓁摊开手示意他写在掌心,裴望之犹豫了下还是照做了。
一字一顿像在她心口挠痒痒,写完后她气愤地说:“我就知道,你骗人!大骗子!”头也不回地进了茶肆。
得,又成河豚了。
柳依依等自家小姐等的快要睡着,打了不知道几个虚盹后才见到小姐。
“走!依依!回府!”小姐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小姐,你方才去书画铺做什么?”两手空空,没有买东西。
“去见了一位讨厌的故人。”
这场暮春的雨,下的真叫个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