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八)(2/2)
原来在这等着,绕老远给自己讲课呐,法贵在一视同仁,绝不会偏袒亲戚。
可她也不能被几句劝退,“我知道上卿的意思,法治若真能行,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但总不能冤枉人吧,退一万步讲,就算雪家有错,治罪便是,雪姬根本无辜,难道一个人做坏事,他家都是贼不成?”
丰臣摇头,“殿下说的不对,一人贪腐,全家享用,一样也要承担,何况法必严苛,才可使人惧怕,不敢再犯。”
“意思是一人犯法,全家同担。”
“自然不会同罪,却也不能逃脱惩治。”
窗外依旧春光明媚,阳光金灿灿穿过窗棱,绕过青色帷幔,落在对面人眼睛里,却荡不起一丝涟漪。
全家连坐,那要死多少人?姒夭手心冒出冷汗,“上卿也许有自己的道理,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能明白。”
语气谦恭,态度冷淡,丰臣听得清楚。
“我想你,恐怕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交心之人吧。”
“殿下,不是要做我姐姐吗?”
姒夭冷笑一声,这样的人,做了亲姐弟又如何,“胡说而已,我可高攀不起,上卿好好休息吧。”顺手掏出一个香袋,扔在案几上,“这是挚舍人配制的安神方,你收着t吧。”
转身离开,阳光打在脸上,方觉身体有了温度,她方才与他在一起,只觉冷森森。
丰臣瞧她厌厌地出去,陷入沉思。
求情被拒,自然不好受,可他到底耐心解释,也没出言不逊,人家却好似有仇似地,满脸肃杀。
不一会儿又有人敲门,他有些烦,“睡了。”
却有柔柔的声音响起,“上卿,我忘记告诉你,那包药是用来熏香的,只能闻不能吃——有毒。”
她原不想告诉他,寻思着对方没那么傻,未必会放嘴里,可万一犯糊涂,出了事,自己脱不开关系,还是小心为妙。
站在屋檐下,耳边全是鸟叫,怕听不清楚,又向前起步,急切道:“不骗你,里面真有种花,千万不能吃,若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
丰臣听出来了,人家确实怕他死,可怕里没任何情感的意味,倒像不愿受拖累。
本来也是,莫不说今日,对方之前一直放心不下之事,公子涵的归属到现在都没结论,本来已定好,但自从冷夫人入齐,父亲的态度有所变化,每次提及,只说再等等。
丰晏阳毕竟身为太宰,丰臣即便有心,也不好对着干。
可他乃一言九鼎之人,既然与公主做了交易,也该给对方吃个定心丸。
起身,开门,须臾之间换了神色,烦闷都被暖阳驱散,他才发现春光竟如此明媚。
“殿下,我忘告诉你,公子涵的事虽然还需等待,不过没必要烦心,至多夏初。”
他看着她,想对方不是急着去燕国开店铺嘛,还要带上风岚清。
到时不管去哪里,上路也方便,不像春天,有的地方还冷。
姒夭愣住,寻思磨蹭一早上,自己被气个半死,也还值得,至少又有楚郡守的消息,锦夫人那边催得急,她心里没底。
“我当然相信上卿啊,不过肚里孩子等不了,你也知道,锦夫人出身贵女,受不得太大的委屈,到时闹起来,一尸两命,我也没办法,还行上卿多费心。”
态度好了不少,眸子里的怒气也淡去,丰臣笑了笑,这位公主啊,从没有那些高门淑女的做派,满意就笑,生气便发火,倒是不会自苦的人。
关上门,又一个人回到阴影中,案几上药袋发出香味,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闻过。
有毒——大概是黄杜鹃吧,他不懂药理,听说过这种花,以前在挚舍人的院子里见到一片,说是入药,后来又嫌毒性大,便连根拔起。
他却觉得那花漂亮,留几株又有何妨,对方笑回:“你年纪还小,不知事,越美的东西越危险。”
如今听来,倒有些感触,这位美丽无比,总是入梦的公主——可不是危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