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车(五)(1/2)
有女同车(五)
秀葽繁密,蝉鸣其间。
头上阳光褪去,天边一抹残红。
姒夭靠在廊下犹豫,即是如此,自己最好别触霉头,笑道:“多谢你,我很快出来。”
说罢推门,夕阳洒在窗楞上,落下流光,映出细小浮尘,满目飞扬。
心里有些异样,倒不是怕,只觉屋内暗黝黝,可见主人心绪不佳。
小心绕过竹帘,丰臣正坐在榻边翻书,浑身素白,屏气凝神,偶尔轻蹙眉头,方显出乃一个活生生人,而不是幅静止的画。
大概听到动静,擡起眼,看见姒夭站在外面发呆,眸光涌动,“你——来了。”
他当然知道她会来,往年老夫人都少不了让奴婢送饭,今年有姒夭,自然没必要找别人。
突然发现盼着人家来,盼着又为何,由于雪姬的事,对方还在生气,早在心里认定他是块冷血无情的石头吧。
姒夭拎着食盒,在案几边落座,一盘盘往上摆,鱼炙,羊肉羹,凉拌车前草,白蒿,蔓菁——
碧悠悠青菜,拌着热气腾腾的鱼肉,屋里顿时有了生气。
她一边放着,一边挑眼看罩席四角的白玉虎镇,丰臣靠在凭几上,素色袍子如银浪翻滚,那虎镇便被卷在波涛之下。
她没看他的眼睛,也知对方心情沉郁,从进门到现在,除问候声,一字未言。
早点放完,赶紧溜走,姒夭抿唇,挤出个笑容,伸手拉出食盒底下的消食贴,“上卿,你看老夫人心多细,怕你不舒服,还备了药。”
对方沉默,依旧垂眸,不想太尴尬,只能没话找话,“放在肚脐上就行,我以前用过,特别好,到时让乌羊来伺候。”
还没回应,她懒得继续,起身要走,却听丰臣道:“乌羊伺候我,你做什么去?”
姒夭一怔,此话奇怪!她不过暂住,还真把自己当奴婢呀,心里本来就有火,轻蔑回:“我有活要做,正经事可多了,院子里的梨还没摘完呐,放一夜,再坏掉。”
几个夏梨,倒比他还重要,丰臣叹口气,“殿下要是空闲的话,能否留下,与我说会儿话。”
随手放下竹简,哗啦啦惹得姒夭心烦,居然听出祈求之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一会儿一变,比三月的天气还难以预料。
只得耐着性子转过身,“上卿,饭都凉了,先吃吧,不管什么样的事啊,只要肚里有粮,就能忘掉。”
她顿住,说漏嘴,本想装作不知道,初来乍到,没理由陪他渡过念母之痛,自己母亲都还没思过呐。
可丰臣这般人,最善于听话听音,几句便晓得对方已知道一切。
端起玉浆,抿了口,“殿下吃饭没?我看足足有两个人的份,只给我太浪费。”
瞧姒夭眼睛动了动,似有踯躅之意,不觉想起对方在安车上吃巨糯,狼吞虎咽的模样,将手边鱼炙往前推。
“殿下在楚一定常吃海味吧,我们齐也临海,东西多,这道鱼蒸出来后又淋上雪山密,非常好吃。”
蒸鱼还用密!
上次丰臣从宫里带来花糕,芸霁也说加了安国的雪山蜜,确实美味,不觉勾起肚里馋虫,从早上忙到现在,滴水未进。
又偷看对方笑意盈盈的眸子,早不见方才的阴沉之色,心里开朗,直接端起碗盏,“我确实挺饿,你一个人吃饭也别扭,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陪你吧,热热闹闹才好。”
丰臣颔首,“多谢殿下。”
无论如何,语气温顺,她夹块鱼肉入嘴,果然酸酸甜甜,滋味不同,“名不虚传啊,从没吃过这么新鲜的,也不知哪位厨子,咱们家还是宫里传出来的做法。”
她说咱们家时,如此自然亲昵,丰臣听着舒心,附和道:“家里厨子做的,我母亲——”顿了下,才开口:“我母亲很爱吃,不过当初取不来雪山蜜,用本地的,据说也成,若是能尝到安国蜜,应该更加喜欢吧。”
一条鱼竟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姒夭始料不及,赶紧转话题,指着旁边另一盘肉,笑道:“这条也是鱼啊,胖嘟嘟得有趣,肚子鼓好大,像要破开似地。”
“殿下有所不知,此菜为有名的鲜鱼藏羊肉,如今在齐国家喻户晓,我王一天都离不开,乃宫里新封膳夫所做,齐子鱼大力推荐。”
听到这个名字便讨厌,就连胖乎乎的鱼都觉得碍眼。
“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鱼肉羊肉放一起嘛,既没有鱼味,又没有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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