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二)(2/2)
姒夭哦了声,还是不敢置信,过来一边帮着叠衣服,笑道:“乡主如何这么急呀,郑郡我去过,虽然不错,总不如都城好,再说欧阳家的公子们都还在朝中做官,突然之间——”
对方自嘲地笑,“你觉t得奇,我们更奇呐,你觉得急,我们更急!要不还能忙得团团转,是个人就开始拾掇东西,举家大迁,君王下令,谁也拖不得。”
“那老夫人——”
“祖母也去,哎呦,累死了!”
芸霁靠在榻边喘气,捡起案上的饴糖吃,继续说道:“本来老夫人可以与太宰留在齐都,但——还是一起走吧。”
姒夭看她欲说还休的神色,越发满头雾水,试探道:“乡主若不想离开,可以求太宰与上卿啊,咱们家不比别人,想留下总能留下,就算王上也会开恩。”
“求谁!”对方轻蔑地哼一声,脸颊红晕消散,又起了一团青白之气,“太宰,上卿,他们父子同心,还不都是那位好表哥闹出来的,说什么富豪在都城太多,圈养门客,不利于朝堂稳定,又擡高物价,君王好紫,众人皆仿,最近的紫锻贵得不行,全落到我们身上,百姓喜欢穿紫,与贵族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难道平民能穿,我们有钱的就不能穿!”
滔滔不绝,手拍得案几乱响,连着上面摆放的玉坠哗啦啦掉在地上,仿若她此时的心情,杂乱无章。
“我对你说,谁都不怨,就怨那个表哥,从此以后,我再不敢叫他,当时雪姬的事就看出来,只顾着千秋大业,把家人都往后推,祖母年纪多大了,还要受累乱跑,他说得头头是道,变法艰难,在一起难免生变故,简直一派胡言,你能信他的话!我看齐国啊,越变越乱。”
几个侍女进来收拾东西,将散落的玉坠仔细放回箱子,又端糕点过来,毕恭毕敬退下。
芸霁才坐下,拉姒夭往边上靠,肃起脸,“桃姜,咱们好,别嫌我啰嗦,那个表哥啊,你跟着他要小心。瞧瞧我的几个兄长,本在朝堂做事,现在全弄到郑郡,说是那里改革,要自己人过去,这边的位置先留着,等那边做好再回来,谁都知在打马虎眼,朝堂上风云变化,一旦出去又怎么回来呐,我看他呀,急于撇清关系。”
姒夭越听越搞不明白,“什么?”
对方往她嘴里塞花糕,唇角上扬,“你这么聪明的人也犯傻,没听说吗?王上要将小女儿嫁给他,表哥以后就攀上王族了,他那个人天下最聪明,只要是活物,都能被算计进去。自古以来,人总是家族越大越好,他反其道而行,想顺利往上走,当然不可有外戚,现在将身边摘干净,搞得清风明月,才好当贵婿啊。反正他们丰家也没什么人,搬贵族去郑郡,才拿我们欧阳家打头枪,法不避亲,让他玩个明白。”
原来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君王信任,倒像对方做的事,又问:“那老夫人愿意走吗?我看她既舍不得家,也舍不得上卿。”
“不愿意也没办法,谁叫人家会讨好。”
芸霁顺手满了盏酒,目光顺着门缝出去,瞧见风澜清在大日头底下火辣辣晒着,伸手招奴婢,吩咐将倒好的酒端出去,想了想外面还站着另一个不认识之人,再满了盏,一同给了。
不好意思地抿唇,“天太热,他们站在外面受罪,又不好进来。”
姒夭晓得乡主对岚清上心,也不多问,如今迁到郑郡的事更让人怀疑,又接话:“乡主还没给我说呐,老夫人真答应?”
芸霁点头,“可不是啊,我表哥那样本事,从君王处讨来口谕,要封老夫人做第一命妇,还特别颁布旨意,只要不谋反,任何罪行都责罚不到,多大的荣耀啊,祖母开心,寻思外孙让自己走,肯定有道理。”
如此说来,非走不可,姒夭上辈子被囚禁,这些事显然不知,不过与她也没多大牵扯。
但想到丰臣与小公主定亲,肯定容不下自己,万一要去伺候公主,对方再是个拈酸吃醋的,即便想装都装不下去了。
又腾地脸红,竟琢磨那么远的事,到时自己早去燕国,莫非还能跟人家长长久久啊!
这几日传旅门前愈发热闹,贵客盈门,全为涵而来,虽是亡国公子,到底要成为楚郡守,又是一块广阔福地,谁都不傻。
如今只需把女闾之事查清楚便可,主意打定,匆匆告别乡主,带风岚清与月影回家,特意叫唤岚清坐到马车上,车轮滚滚碾着地,低声说话,外面听不见,比家里更方便。
左右便是一定要抓住寒玉,她早打算好,只看对方肯不肯帮忙,附耳几句,却见风岚清脸红,腼腆得像个女孩家。
姒夭捂嘴笑,“风侍卫,成便成,不成就不成,又不要你如何,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