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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言而无信吗？”

周昀琛凝视着她，平静的语气里分明压抑着满腔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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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而无信。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下了出租车，姜知意脑子里仍只有这四个字。

“以后我一定说到做到，这样总行了吧。”

年少时的承诺犹在耳旁，姜知意默默地吐了口气。

他大概恨透了失言、轻易“移情别恋”的她吧。

即使在预料之内，也免不了感到酸涩。

可又有什么理由为他的态度难过呢？换个角度，如果他说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她也不会原谅他。

北城不大不小，她以后一定要尽量避遇到他，不能让他再看见她从而想起之前种种不好的事。

走进高铁出站口，姜知意快速整理好情绪。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何之初，我在这！”

她对着远处一身牛仔、手拉行李箱的男人挥手。

何之初也冲她挥手，擡脚走近：“是不是在忙？如果在忙可以不用来的。”

“不忙，就是遇到了点事，”姜知意问他，“你就拉了一个行李箱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忙拿的？”

“我就来这玩半个月，没有太多东西，”何之初笑，“不用你帮忙，你给我带带路就好了。”

“好。”

那是二零一五年，姜知意刚上大一。

她没有去心心念念的北城，也没有留在川城，而是选择了最南方的霖城。

为了把王君兰手术治疗的钱还上，姜知意一有时间就去兼职，校内的社团一个也没进，学院举办的活动一个也没参加过。

舍友之间熟悉了，她们问她干嘛把自己整的这么忙，她只说要赚生活费和学费。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赚钱。

姜知意在奶茶店当过店员，在商场里的品牌店做过导购，也在烈日当头时发了一天的传单。

大二那年，乔思渝过生日，全宿舍一起出去聚餐。吃完饭出了包间，姜知意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何之初。

她起先不敢认，一直等男生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她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何之初，你怎么在这？！”姜知意惊讶道。

“我来这上大学，”男生笑容和煦，“没想到会遇见你。”

中国这么大，大学那么多，两个北方人偏偏在中国最靠南的大学遇到了。

“我也是！”

古人有言，人有四大喜，他乡遇故知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说姜知意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她好像在这一刻又接触到了曾经的世界。

“你在哪所大学呀？”

“霖城美术学院，”有两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他侧过头示意他们先走，“你呢，在哪个学校？”

“我在霖城大学，”姜知意回，“我们离得很近诶。”

的确很近，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彼此的学校。

一个月后，姜知意在兼职的奶茶店里又遇见了他，她让他不急的话等等她。

“何之初，我还欠你一顿大餐呢！”

餐厅里，他们聊起过去。

“高三上学期开学前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开学又去你们班找你，也没找到，”姜知意笑着说，“我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请你吃饭。”

“难为你还记得，”何之初低眼笑，“我同学应该也告诉你了，我有抑郁症，所以休学一年才又回到学校。”

姜知意点点头，关切地问：“那现在好了吗？”

“好些了，”何之初转移话题道，“你在做兼职？”

“对。”

“我有一个工作你想不想来？”

“是什么？”

何之初沉吟片刻，接而出声：“姜知意，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我曾经，喜欢过你。”

“可能你会觉得突然，但我不得不说，”未等她有所反应，何之初继续说，“我想坦诚一点，这样我在和你的相处中也不会再感到负担。现在，我很确切地说，我不喜欢你了，不对，是喜欢的，但这种喜欢不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是人对人的喜欢。我想和你做朋友，以后如果我帮到了你，是以朋友的名义，希望你不要觉得为难。”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姜知意笑着点头：“我们一直是朋友。”

何之初和一位学长合开了一家教小朋友画画的兴趣班，他说店里缺一位小助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问她愿不愿意去。姜知意思索了下答应了。比起在陌生的环境里和陌生的人工作，她更想在纯真简单的环境里和熟悉的人工作。

姜知意的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做好绘画用品的准备工作，看好小学生，维护好教室设备和环境。渐渐地，有耐心和亲和力的她融入到这里去，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小学生和友好的家长。有家长得知她是大学生后，问她愿不愿意做家教，辅导家里孩子文化课。姜知意原本想拒绝，但何之初和她说这位家长离异，家里没有异性，而且人很好，让她放心去。于是姜知意去了。

何之初给了姜知意很大帮助，姜知意也会尽全力在他有事情时帮他。

也偶然知道了他的秘密。

再后来姜知意辞职来了北城，临走前，她告诉何之初：“以后想来北城旅游记得和我讲，我当你的导游！”

不见的日子里，两人除了过节发祝福不怎么联系，但友谊那根线从未中断。

姜知意这一辈子最觉得幸运的事，就是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交到了一群善良温暖的朋友，尽管有人永远离她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