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下黄（2/2）

“你想要成蝶，想要变成最美的蝴蝶，本尊觉得很有趣，这才一时兴起帮了你。”

朱砂三箭齐发，化作带火的云罗天网，网罗住所有尸妖之气，并开始熊熊燃烧。

她不屑的看着火网中的戎宣王尸，“所以你就开始了计划，从蚨母那里拿走蚨子，借蚨子虫身炼出金斑凤喙蝶的模样，等你借尸还魂，就能成为真正的蝴蝶精菉竹？”

戎宣王尸在放声大笑，“怎么样，本尊的计划天衣无缝吧？”

“疯子！”乌檀一鞭甩出后怒斥道。

阿妖低头看着掌心的小蝴蝶，它在拼命扇动断翅，可是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它根本飞不起来。

“没有，没有菉竹，原来世上根本没有菉竹……”

小蝴蝶低低哭泣里，阿妖深吸一口气，看向戎宣王尸所在，“你自顾自的计划了这场骗局，可从头到尾，你都从没问过小蝴蝶的意愿？”

戎宣王尸暴躁的道：“本尊再三如她所愿，它岂敢不愿！”

火网被横冲直撞着，荼白捏紧归鸿扇待命，只等戎宣王尸破网而出，就持扇对战而去。

“不，人家，人家才不愿意！”

小蝴蝶声嘶力竭的怒吼，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倒在阿妖掌心，残留的断翅徒劳挥动着，挥不尽它心中的愤恨和委屈。

“你，你竟敢不愿？”

戎宣王尸如遭雷击，就连双翼都定在身侧，君珩终于催动了太素剑阵，见机立刻瞄准了戎宣王尸挥落。

金黄色的太素剑阵闪烁着耀眼光芒，万剑齐发的凌厉剑势，将空中的戎宣王尸重重打落在地，狼狈到断羽淌血。

戎宣王尸却像对身上的伤无感，数次挣扎要站起身来，却终是萎靡着倒在地上，任由生机被剑阵夺走，只是不甘心的道：“天真，你太天真了。”

“你的性命，你的翅膀，你t的修为，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本尊所赐，你凭什么敢说‘不愿’？”

剑阵散去，戎宣王尸双翼已断，腿骨尽废，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而他却还调动着残存的妖力，想要将自己变成金斑凤喙蝶，然而变来变去，只变成似蚕似蝉的两寸长青蚨。

青蚨挣扎着往阿妖的方向爬着，声音温和而腼腆，“小蝴蝶，我是你心心念念求娶的……菉竹，我们同饮了……杜鹃花蜜，我们说好的……双宿双飞……”

“小蝴蝶，你，你看看我……”

阿妖感受到掌心的异动，顺着小蝴蝶的低喃，移步俯身将它放到青蚨的面前。

小蝴蝶颤颤巍巍的平衡着身躯，用长长的触角碰了碰青蚨，“丑妖，你说了那么一大堆，可人家只想问你一句话——真心的欺骗，难道就不是欺骗了吗？”

青蚨扁扁的虫身僵在原地，“我，我……”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因为你的真心付出，就违心的改口说喜欢？”

青蚨彻底泄了气，在一阵黑烟裹身里，化作巨大的戎宣王尸模样，侧着擡起马蹄，想要去触碰小蝴蝶，声音再度变得粗犷，“本尊若死，你也难活，小蝴蝶，你就不会后悔吗？”

小蝴蝶已经虚弱的趴倒在地，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不悔，死也不悔。”

戎宣王尸的马蹄僵在原地，彻底断了生机。

而小蝴蝶也到了弥留之际，“小妖，小妖……”

阿妖忙将它捧回，“我在，小蝴蝶，我在。”

“小妖，你半点都不像个妖精，笑得不痛快，哭得也不痛快，你要活得潇洒一些呀……小妖，往好的想想，世上既然没有菉竹，那么人家就是最美的蝴蝶了，对不对？”

阿妖不住点头，“对，小蝴蝶是我见过最美的蝴蝶。”

“那么小妖，给人家起个、最美的名字吧？”

阿妖回望着身后的蝴蝶断翅，那浅色的格子斑纹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颜色来，她眼底带着深深的痛恨和无力。

“阿妖姑娘，”君珩传音入耳，“小蝴蝶的翅膀上玄下黄，其下翅浅黄，恰如初生桑叶之缃色，很美。”

“小蝴蝶，”阿妖急忙回头道：“就叫缃叶好不好，缃叶是……”

“……好。”

小蝴蝶满足而虚弱的应声，断翅停止了抖动。

阿妖捧着小蝴蝶，内心难以言喻的悲伤，却无法化作热泪流出，像是有什么枷锁禁锢着她，让她根本哭不出来。

耳畔隐隐有回音作响，有很多的声音在叮嘱她——不能哭，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阿妖越想细细分辨，脑袋就越发胀痛，痛到她止不住崩溃哀嚎。

“阿妖姑娘？”君珩收回沧溟剑，俯身去伸手安抚阿妖，却被她重重推开了去，“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是你们杀了缃叶！”

朱砂可听不得这话，“妖女，你怎么还怪我们了，方才我们要杀的是戎宣王尸，是小蝴蝶将你推开，自己挡住那一剑才出了事，何况你被它推开，自己不也受了重伤吗？”

阿妖没有回应，只是力竭的倒在地上，将合不合的眼眸中闪过青芒，腕间水珠裂痕再起，柔和的气息如春风一般，吹过了这片狼藉的野果林。

刹那间，果叶尽数消失在枝头，长出洁白盛放的千树梨花，纷纷扬扬的梨花雨落，恰似一场漫天大雪。

阿妖费力的擡手到眼前，对着掌心的小蝴蝶喃喃道：“缃叶你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