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步现世（2/2）

鼓声越发迅疾，带着一种独有的韵律。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座舞雩台，和以舞通神的众巫女们，她们在尽情起舞，只待迎神礼神悦神。

但不包括阿妖。

她恨！

她随手一瓢，竟然打了C位！

如今可真是强妖所难，悔之晚矣！

阿妖只能不断左右侧身，用余光扫视身后巫女们的动作，然后笨拙的进行模仿。

可别说台前肃穆的十巫，台下围观的巫民，就是被架在舞雩台上等死的九爻几人，也觉得疑惑不已。

朱砂惊讶的歪着脑袋，盯着巫女之首的身影，忍不住吐槽道：“二师姐，这巫族是没人了吗，怎么能有人跳的这么难看？”

乌檀本就在朱砂左手边，当即侧头道：“慎言！”

不过话说回来，朱砂说得也没错，对比起舞姿整齐的众巫女，最前面那位简直格格不入，不堪入目啊！

朱砂右边的荼白则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而后略带狐疑的看向巫女之首，眼睛一寸寸变大——不、会、吧！

众巫女的舞姿越来越有难度，不只是手上的各种动作，甚至还开始或前或后的挪移迈步。

随着密集的鼓点声，八人竟然旋身错开，衣袖翻飞间摆出喇叭状的队形，八人对称着缓缓擡手，像是在恭迎神明的降临，又恰如众星捧月般，给阿妖周身留够了舞台。

阿妖：“！！！！”就非得让她丢妖现眼吗，当初戎宣王尸怎么就没把她打死呢？

万众瞩目，惊疑四起。

阿妖尴尬到捏紧长羽，甚至考虑晕倒在舞雩台上，能不能蒙混过关？

十巫瞧着笨拙的巫祝，各个皱起眉头。

为首的白发巫咸长老握着巫杖的手寸寸收紧，“巫祝怎么回事，竟连雩祈之舞也跳得这般糟心！”

一旁的短须巫即长老则趁势拱火，“想必巫祝平日疏于习舞，这才出了今日纰漏，不如暂停祈雨仪式，换人暂代巫祝，重新起舞迎神如何？”

巫即长老的亲孙女盈盈，私下里将这只雩祈之舞早已练会，此时若能顺势顶替巫祝，为巫族求来一场大雨，便能得了民心。

更能成为新一任巫祝——统领巫族众巫女。

然而就在巫咸长老作势叫停时，十巫中唯一的女长老巫姑开口了，“祭天祈雨，乃是我葆山巫族一年之大事，若轻易中断，岂非心有不敬？”

十巫眼神交汇间，正要纷纷提议时，舞雩台上忽然情况生变。

随着巫民的惊疑声，十巫纷纷凝神望去，见方才还舞姿笨拙的巫祝，此时竟好似换了个人似得，踏着鼓声轻盈起舞，裙摆如泛起的涟漪般轻漾。

见巫祝时而双脚并步，时而迈步行脚，踏着奇异步伐，却又自成规律，一时间身后众巫女都不知如何配合，反倒纷纷僵立原地。

“这是……”白发的巫咸长老目光凝重，声音里又透着一丝暗喜，“一步三分，三步九迹，这是巫步，是早已失传的巫步啊！”

“什么！”

“巫步！”

巫步又称禹步，相传大禹治水时，曾踏出禹步祭祀山河，禹步踏九宫八卦，引七星相和，其步法千变万化，举足起步不同，踏出的禹步之效也不同。

巫族最后一任掌握巫步的巫祝，便是那个爱上了凡人男子的巫女，更是引得巫族受到绝水之祸的巫女，巫女得天降惩罚身死后，巫步便已失传。

“没想到，巫步竟然重新现世，可见上苍有眼，不愿灭我巫族！”

白发的巫咸长老喜不自禁，目光炯炯的看向舞雩台。

若说之前，是巫女们和鼓声而舞；

那么此时，就是鼓声应巫步而响。

此时此刻的阿妖，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目之所及都是一位深衣幻影，而她能像模像样的起舞，正是在全力模仿幻影的舞姿。

说来也奇怪，就在阿妖差点要胡编乱造的时候，脑袋中竟出现一道记忆，再睁眼身旁就有了这缕幻影。

对方看不清相貌和男女，身形有些高大和清瘦，微微敞开的领袍显得散漫不羁，举手投足间，却有种与自然相和的舞韵。

这道幻影，让她觉得好生亲近，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而随着阿妖并步垂肩，横羽轻抚面具时，葆山地界的天色忽然变暗，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压下。

“这是，要下雨了么？”舞雩台上，被捆着的朱砂仰头望天，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隔壁的荼白还在目瞪口呆中，怔怔看着巫祝的身影，根本没听到这话。

倒是乌檀和苍玉齐齐点头，无声的回应着朱砂。

君珩还在梦魇里浮沉，无力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就连气息都察觉不到。

舞雩台下，无数的巫民惊呼着跪倒在地，虔诚的不断磕头。

“是神明，神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