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归来（2/2）

“怎么办怎么办，当年青帝大人避世前，曾为主人卜过一卦，想来定是事关沐灵，才能将经年醉酒的司春，从汤谷的扶桑树下唤醒，还通知了司夏司秋一块前来。”

“完蛋了，要是他们靠近灵池，莫说司春和司秋，单是通晓医术的司夏，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异常呐。”

“阿鹖不慌不慌，先想法子拖延时间，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灵池……”

嘀咕完毕，小姑娘‘嗖’地没了影，急吼吼冲向前殿，最终停在了长廊拐角的栏杆旁，小手敲了敲面前的水缸。

主意嘛……有了！

于是等司春之神句芒、司夏之神祝融、司秋之神蓐收转过弯时，便看见了泡在缸里光着手臂洗水的小阿鹖。

虽然阿鹖人形是个七岁小姑娘，但乍然泡在缸里沐浴，也是够让他们猝不及防的。

司春句芒打着酒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伸直脖子想要仔细看看，却被司秋蓐收一把扯过衣袖转过身，“老不羞，看什么呢？”

“嗝，我瞧着……嗝……有些熟悉……”

“废话，喝酒把你都喝糊涂了，连阿鹖也认不出了。”

“嗝，不，不对，我是说阿鹖嗝……头上……”

“闭嘴吧你。”司秋蓐收说着，就从果篮挑了个最小的果子，擡手塞到司春句芒嘴里，连带着将他要打出来的嗝也被堵了回去，说完就给司夏祝融使了个颜色。

司夏祝融：“……”

他可不想让衣裳沾上酒气，早早避到了一旁，如今收到司秋蓐收示意，不得不背朝着阿鹖道：“小阿鹖，你又从姻缘殿看到了什么，竟想着泡在缸里沐浴，快快变回青鸟。”

“咦，司夏你也能掐会算啦？”阿鹖故意拍打出水花声，“阿鹖和主人，上次在姻缘树上玩闹，瞧见一段新奇事，有男子夜闯员外府，误入员外家小姐闺房，躲在人家小姐浴桶里逃过搜捕，二人因此结缘定情。”

“阿鹖觉得好玩，就想试试啊。”

司春句芒/司夏祝融/司秋蓐收：“……”

毛都没长齐的小青鸟，到底跟凡人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对着小青鸟细说男女之事，到底是有些棘手的，三神越想越惆怅，面面相觑间眼神开始交锋。

司春句芒一口果子一口酒，浑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司夏祝融盯着司秋蓐收，后者抹了把脸，艰难的点了点头。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劝说起来。

“小阿鹖，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阿鹖怎么不懂了，阿娘原是世间唯一的青鸟，后来厌倦了孤单，就在西王母外婆的帮助下，以一半法术和血肉，将镜中幻影化虚为实，催生出第二只青鸟，也就是我阿爹的，再后来阿爹阿娘便有了我。”

“这个么，小阿鹖呀，男女之事上，人和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胡搅蛮缠。”

“阿鹖乖巧听话着呢，如今化了人形，既是人也是鸟，有什么不一样的？”

“……”

后殿灵池中最后一丝灵力被司冬玄冥送上圆台，原本汹涌的池水立刻平静下来。

而池中圆台上，冰雕轮廓化水入池，沐灵结束的女子即刻睁眼。

青瞳琉璃映朱颜。

司冬玄冥见状安下心来，未免被三神察觉异样，挥袖将灵池水冰封后，这才对着阿鹖传音。

未几，湿哒哒的阿鹖连带三神赶到灵池边，齐齐望向圆台上的女子，见她眼底满是陌生疑惑，竟全都不以为意。

圆台上的阿妖：“……”

她在台上呆站，他们在台边观看，双方互相打量，却又彼此沉默。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异场面？

忽听阿鹖小姑娘欢呼一声，欢腾着化作青鸟形态，而后朝她低下脑袋，直至彼此额头相贴，阿妖听见她道：“主人闭眼，阿鹖将记忆还给你。”

阿妖：“……”

不会吧，谁家策划脑洞这么大，青鸟也能当移动硬盘用？

相贴的额头亮起青色光团，阿妖蓦然回首，身旁飘起许多羽毛，只要她伸手触碰，那片羽毛上的记忆就会被她读取。

第一片羽毛，为了逗婴儿时的她笑，四时之神各出奇招。

司春打算给她表演酒后拔鸟毛，便随手从袖子里掏了只肥嘟嘟的金乌出来，吓得那只胖金乌拼命扑腾，边扑腾边喷火……

还是司夏稳得住，帮着逮回胖金乌后，稍作整理凌乱的衣袖，便踏着巫步翩然起舞，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与自然相和的舞韵，便是婴儿时的她都看呆了去，最后咯咯笑出声。

笑声里，隐约能听见调侃声。

“司夏你也是够拼的，连祭神之舞都拿出来了，这让我们怎么比呐？”

“祭神也是娱神，能博得小殿下一笑，便是有所值。”

“……”

阿妖愣在原地，原来当初在巫族舞雩台上的幻影，竟然是司夏祝融。

八方楼主说起葆山巫族时，曾随口提及过，说火神祝融好似出身巫族，曾任过巫祝之位，不过都是残卷野史，真假不知。

如今看来确有此事。

阿妖眼神闪烁着，她作为阿妖享受到的一切好处，都是青女本体所拥有的，阿妖只是青女的一段过去，所以她不能自私的只做阿妖。

于是她退去不安，坦然接受了一切，将所有羽毛一一触碰，在无数青女的记忆回归脑海后，再度睁开眼来。

这一次，青瞳不再茫然。

而是带着久违的浅笑，在青鸟巴巴期盼下，熟练顺毛道：“好阿鹖，我回来了。”

青鸟欢喜的绕着圆台盘旋，“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青女赤足踏冰而行，在池边四神的关注下站定，双手于身前行礼道：“久违了，四位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