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驳（2/2）
文瑶这次没有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拿起手机，对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大声朗读着，还在重点强调的部分专门咬字重读。
“你们说小煜违反了规则二，但我看规则二里明明说的是：‘【如果听到床下传来咀嚼的声音】，请不要低头查看。’”
“……‘但仍是合法的无座持票者，【请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他们不喜欢陌生人看到他们吃饭的样子】，请合理保持距离，不要低头，不要惊扰。’”
读完后生怕乘务员听不懂，文瑶还“好心”地解释道：“可是我刚才问了小煜，他明明就根本没有听到咀嚼声、也没有看到它吃饭的样子、更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它，这么算下来，你们规则里写的有50%都是他没有违反的，而这些还恰巧是前提。”
“如果说前提都不存在达成，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动作，更不能判定正确错误，不然这所谓的‘规则怪谈’本身就有bug，制定的规则更是无稽之谈，遵守的逻辑在哪里？”
乘务员：……
乘务员：？？？
乘务员：！！！
乘务员这会儿是既无语又迷惑，还带着些惊讶与害怕。她是怎么也没想到，13号玩家竟然会从规则的字面本身出发，挑规则的刺、钻规则的空子！
这要她怎么回答？！
如果她肯定了13号的话，那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规则怪谈有bug”，这可是最大的忌讳！
但是如果她否定，那就违背了规则怪谈的原则限制，若是强行判违规被发现了那可是第一个拿自己开刀，她可不想再尝试审判的痛楚！
乘务员此刻的思维陷入混乱，喉咙都仿佛被堵住，无形的压力化成大山压在她的背上。她忍不住又擡头看了一眼文瑶，正好对上他戏谑的笑容。
文瑶看出了乘务员的窘迫，对着她挑了挑眉，故意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是你们Z321根本没制定好规则，还是你们自己写的规则，连自己都记不住啊？”
这不光是嘲讽，更是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她怎么敢说是Z321的问题！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但如果说是因为自己记不住，那……
乘务员突然回想到了什么，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她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被架在了一个危桥上，无论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是万丈悬崖。
乘务员悲愤地剐了文瑶一眼，心里内心疯狂呐喊：魔鬼吧你！！！
文瑶却丝毫没把她的眼神放在眼里，反而挑衅地冲她扬了扬下巴，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回答？我都等累了。
乘务员此时心里闪过无数条脏话，但是嘴上不能露馅，只能僵硬地扬起45度笑容。但这次所有人，包括车尾的那些人类都注意到了，那向来镇定自若的额头上居然出现了青筋！
围观的人类：……
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乘务员吗？
此时的乘务员已经无心惦记他人的想法了，她的大脑疯狂运转，思索片刻后，还是感觉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无视，于是便强颜欢笑，再次搬出了那熟悉的说辞：“14号玩家，请跟随我去改票。”
文瑶听到她这么说，眉眼间霎时尽是寒意，他定定地看了乘务员几眼后，突然笑了一下：“好，既然你还是决定要带人走，那我就在这儿不碍事了。”说完就侧过身子，露出了一直保护在背后的薄煜。
“文瑶！你在干吗！”秦洛看到这一幕，直接大喝出声。
你小子是真想单身一辈子啊！！！
乘务员在看到薄煜的一瞬间，僵硬的笑容终于多了些兴奋。她以为13号玩家终于认清了蚍蜉撼树的事实，刚松了一口气……
只听文瑶话锋一转：“但是，你们既然敢肯定抓他去改造，就说明百分之百确定他违反了规则，那些所谓的前提都不影响判断结果。”他冷笑一声，“那我去举报，肯定也没关系的吧？”
乘务员：！！！
她刚喘了一半的气差点卡在喉咙里，整个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这丫的怎么还有后招？！
乘务员再次强行假装镇定下来，僵硬地扬起嘴角，“友善又礼貌”地提醒道：“13号玩家，我想要提醒你，‘不要胡乱举报，如果登记错误，玩家将直接被使者亲自没收车票’。”她生怕文瑶再杠自己，特意补充道，“这可是在总规则里写明了的！”
“我知道。”文瑶丝毫没被吓退，甚至还优哉游哉插起了兜，“我就是想赌一把玩玩，看我的猜测有没有错。”
这个疯子！！！
乘务员瞪大眼睛，心里大骂了他几句，语气激动地强调道：“那可是会被直接审判的！比改造要严重的多！”
“我说了我知道。就是想看看，你们上一秒抓人，我下一秒就去列车长室举报，到底会发生什么。”文瑶说到这里再次扬起下巴，一副桀骜不羁的模样。
“还是……你们不敢赌？”
他的语气过于欠扁，不光是乘务员，就连秦洛几个自己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文瑶。
上一次他们见到这种脾气的文瑶已经是三百多年前了。
因为文瑶本身是象征着天下五谷丰登的文鳐鱼，在古代农耕时代更是被誉为吉祥之兆，所以自打认识那天起，他就是一副欠登儿的样子，向来天大地大我最大，就连昆仑山之主陆吾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堪称一方小霸王。
直到两千年前薄煜小心翼翼地登门拜访，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瞬间戳中文瑶的萌点，一眼被相中后就天天死乞白赖地追着说喜欢。甚至还去找过雷公电母，让他们把闪电弄成《上邪》的文字，好让自己告白。
但就是这样有些小孩子气的文瑶，自从三百年前的意外发生、他和薄煜之间莫名生分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性格，就连笑都不怎么笑了，扮出一副冷淡和成熟的模样，跑去山海委员会里，不仅没有再黏在薄煜身边，就连和他们这些老友的见面次数都少了很多。
现在这样再次看到原本性格的文瑶，不禁有些怀念，还有些……想扁他的冲动。
这也不怪自己，谁叫文瑶以前动不动就坑他们啊！
这波纯属是条件反射，就像他们的七秒记忆一样！
“咳！”七个人赶紧回过神，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可除了他们，其实还有一个非常想和文瑶打一架的，那就是再次被逼入困境的乘务员。
矛盾和纠结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的心中不停地翻腾，不像是刚才还能假装无视听不到，这次是真的被迫选择了！而且看文瑶那个样子，还真是说到做到，如果他真去举报的话……
乘务员光是想象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这种事显然已经不能靠自己决定了，于是乘务员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后，颤抖着声线，说：“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们需要先商议一下。”
说完，只见她从身后掏出一个对讲机，按下一个键后对着那头说了些什么，对讲机那边不知道又回了些什么，只见乘务员眉头紧皱，极为纠结。
挡在最前面的秦洛见状不由得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他离乘务员最近，刚才就连她被文瑶哽住时的呼吸声自己都能听见，怎么现在说话了反而听不到了？要知道他们妖怪也有自己的语言，可是就算那样，想要交流也得出声，不可能无声对话，还是隔空的。
秦洛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只见他们商量了好久之后，乘务员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紧接着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
秦洛心里一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副诡异的想法。
他们比起说话，更像是在……嗅？
而得到指令后的乘务员收起对讲机，然后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向薄煜，不情愿地说：“考虑到14号玩家是新手，再加上本身是出于好心帮助我们的新人乘t客，所以伟大的Z321列车决定暂且不追究本次的行为，就当是我们为了鼓励‘好人好事’的优良品德给予的优待。”
远处围观的众人：……
好一个好人好事。
好一个优良品德。
乘务员说完便转过身想走，刚走没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像是在放狠话般地说道：“希望各位玩家以后请多注意，牢记规则，不要随意触犯规则！不要违规！”
她说到这里没忍住，又忿忿地瞪了文瑶和薄煜一眼，特意咬紧牙关强调：“更不要钻规则的空子！”
“之后Z321会对规则进行重新修订整改，各位玩家不要再抱有侥幸心理！这样的优待机会以后不再会出现了，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还请牢记规则，不要随意触碰高压线。下一次，我们可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违反规则的玩家了。”
“请谨记Z321的第一原则：要听话，不要违反规则哦~”
乘务员说到这里冷哼一声，迈开步子朝车厢头的方向走去，只听一声老旧铁门的打开声后，脚步声也消失了。
乘务员总算离开了。
也就是等深蓝色乘务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车厢后，准话在算得到印证，也直到这时，文瑶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他之前尽管装作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但那也都仅仅是猜测，直到现在才终于落了地。
死里逃生的薄煜也终于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和神经也终于敢放松了。他只感觉自己仿佛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如果不是文瑶，他现在估计早就被“改造”了。
一想到这里，他再次擡起头看向文瑶，正好和他的眸子撞在了一起。此时的文瑶褪去冷淡的伪装，眼底的爱意不加掩饰。那双淡红的眼眸里倒影着他的身影，不知道是哪里打来的光，让他的眼睛比漫天星河都要璀璨。
薄煜的心一动，不由得张开嘴，轻声道：
“我……”
可他话还没说一半，只听车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乌央乌央的人群重新赶了过来，围着文瑶和薄煜二人，一时间七嘴八舌，有夸赞、有敬佩、有不解、有向往，径直打断了薄煜想说的后半句。
“你竟然把人救回来了？！”
“大佬！带带我吧！”
“这和从死神手里夺人有什么区别？你太厉害了吧！”
“你叫文瑶是吗？之后我万一也不小心犯规了，你能不能也帮帮我啊？”
“文哥！！！”孙丙飞兴奋地叫喊着，眼睛都快变成迷弟的星星眼了，如果不是文瑶的气场太强大，他说什么都要扑上去，狠狠地抱大腿，“你竟然敢和夺命的工作人员对刚！真是名副其实的勇士啊！你，你，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哥！”
张红丽更是忍不住鼓起了掌，连连称赞道：“现在的小伙子可真是了不起啊！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啧啧，称奇了！”
文瑶见到外人后再次批起了冷淡的皮囊，并没有回答。
但其实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最后举报那里，自己根本不敢确定能不能奏效。他只是无法允许薄煜就被这么带走了，所以他选择赌一把，用自己的命和Z321赌一把。
大不了赌输了、举报失败了，他陪着薄煜一起下去。
这有什么？
文瑶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四号包厢里面，只见罪魁祸首的怪物竟然还敢躺在他的床上，露个眼睛悄悄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文瑶此时的眼睛凌厉又冰冷，宛如一把浸血的刀，恨不得将怪物千刀万剐。
他冷笑一声，淡淡道：“等一下，我还有要事没做呢。”
众人：？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结果都一齐地看向怪物。
怪物被文瑶的眼神吓得缩成一团，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白得吓人，像陪葬的纸人似的，就连口水都不敢多分泌一下，生怕惹了他的霉头。
怪物：……
怪物：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