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谢牧庭翻身上马,望向朝露浓重的远方,淡然道:“启程吧。”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里缓步前行。
赵北辰独自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他将鹦鹉小木雕装进荷包,又将云纹玉佩系在腰带上,最后将弹弓仔仔细细收起来,万事齐全之后,他搓了搓手,紧张呼了口气。
谢牧庭骑马在前方开道,周一善跟在他侧后方,两人一前一后前行,行至山间沟壑处,谢牧庭减慢了速度,对周一善道:“这几日下雨,土地泥泞,小心山体滑坡。”
周一善心不在焉点头。
恰此时,山谷丘壑间响起一阵喧天震动,无数巨石顺着斜坡滚滚落下,马蹄声四起,众人乱作一团,马车倾斜倒下,谢牧庭转头的瞬间,周一善扬起长鞭,奋力抽向谢牧庭所驭黑马,黑马长啸,马蹄奋疾冲向远方,消失在狼藉之地。
马车滚下山坡,赵北辰身体在车厢里四处乱撞,他咬牙忍耐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肩膀在车壁上撞出淤青,钝痛布满身体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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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北辰浑身酸痛,脑袋一片混沌,迷蒙醒来,眼皮子却无论如何睁不开,隐约听见门口有两人正在说话。
“不是说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吗?!怎么是这副模样!这种货色去人牙子手里买就是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险!”
“抓都抓了,况且也没有你说的这般不堪,仔细打量也算上等货色,此次分堂主六十大寿,宾客皆家世显赫出身非凡,上哪儿找这么多国色天香又是雏儿的货色?”
赵北辰支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身,衣衫被割破,凌乱的挂在身上,沉泥血渍混成一团,手臂上被割出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此刻仍在隐隐渗血,稍有动作便牵起钻心的疼痛。
赵北辰疼得倒吸口气,门外两名壮汉听见声响猛然推门而入。
房内布置奢华,软烟纱的帘子,青花瓷的茶具,悬挂几幅古董字画,屏风后又置一把上好的瑶琴,陈设既显富贵又不落庸俗。
赵北辰环顾四周,又见二人进来,沉下脸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二人窃窃私语道:“怎么没给他喂药?”
“他受了伤,本以为要睡上几日,哪知这就醒了。”
“赶紧给他灌药!”
大汉掂了掂手里的小瓷瓶,逐步逼近赵北辰。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赵北辰揉了揉脑袋,声音嘶哑道,“我又是谁......”他垂着脑袋,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将他满是泥泞的脸颊染得越发脏污。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赵北辰痛苦地抱着脑袋,连摇头都极其困难。
二人面面相觑,相互耳语了几句,默契退出门外。
“这小子不会是撞坏了脑袋吧?”大汉迟疑道,“这药厉害,吃完之后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年,他如今受了伤,若再吃这药,怕是要变成傻子,还是先去禀报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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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州米花县。
贾靖承船行半月,经水路转陆路,又行十几日,于二月里到达米花县,找了一间上好的客栈,要了半月房,领着众多仆从在当地落脚。
贾靖承走进房内,用手背掩住鼻子。
侍从锦岫连忙去开窗,又唤人进来整理床榻,将客栈里的床铺被褥尽数换走,茶盏杯壶也一并换了,又重新打扫,将桌椅擦得一尘不染,方请贾靖承落座。
老旧的床榻,四角包浆的方桌,半新不旧的柜子几只,三扇屏风,后摆浴桶,这便是便是米花县最豪华的客栈,最好的上房。
贾靖承懒洋洋坐下,拿起果盘里红艳艳的苹果啃。
锦岫沏茶过来,打发其他人下去,乌黑的眼睛里满是费解,“少爷,咱们这般大张旗鼓,又一路慢行,岂非被旁人占了先机?”
他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贾靖承幽幽望着他,轻佻地握住他的手腕撚了撚,戏谑道:“锦岫长大了,知道替少爷担忧了。”
锦岫挣开手,拧眉道:“少爷自重!”
贾靖承笑吟吟说:“咱们是来扫墓的,什么先机不先机。”他将吃完的苹果核放回果盘里,锦岫连忙唤侍女进来伺候他净手。
贾靖承净完手,正拿绢帕拭手,侍卫贺寅急匆匆跑进来,向贾靖承耳语几句。
贾靖承眼神骤然大变,把人尽数轰出去,急问道:“你再说一遍!”
贺寅冷毅的脸上充斥着仓皇,“三皇子的马车摔下山坡,其后被一伙黑衣人劫走,如今下落不明。”
贾靖承喉头冒出血腥味,他隐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握紧拳调理情绪,许久才道:“陆自谦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把所有人马调回来,分三路而行,一路派去寻觅北辰下落,另一路派去跟着周日行,看他们有何动向,最后一路......派牙人去花间堂,出重金吩咐他们行动,务必要把人找回来!”
贺寅压低声音道:“世子不可!花间堂非寻常之所,您在督捕司任职,不可与其沾染!”
“快去!”贾靖承双目血红,“若是北辰回不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自己颤抖的指尖,阖上眼不再出声。
贺寅眉宇忧愁,抱了抱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