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2)
弑兄的事情,这世上只有四人知晓,旁人自然不知他的用意,只当他为了与谢牧庭结亲,豁出了一切。
此话说来也不假,赵北辰原也是这个打算。
这皇子他做得太累了,终是可以褪去一身枷锁,当个平凡自在的鹦鹉。
赵北辰抚摸着玳瑁盖盒上的鸳鸯图案,不由勾起唇角,门外忽然起了喧嚣声,齐嬷嬷粗着嗓子和人理论,那架势仿佛是要撕破了天。
赵北辰忙不叠往外冲,着急要去看热闹。
齐嬷嬷嚎着嗓子道:“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就在这里耀武扬威!风水轮流转,你小心哪一日我就撕烂了你的嘴!”
苏嬷嬷挺着胸脯道:“你还别不服气!圣上明确发了话,只允许收拾随身衣物,那荷包束口处串了斗大颗珍珠,可都快赶上御用的东珠了!这还能叫随身衣物吗!这叫夹带私藏!”
齐嬷嬷冷笑道:“还自称是宫里的老人了,这般没有见识,这针眼大的珍珠,给我们府里的侍女用都不够格!我们爷能图你这三五米粒!”
赵北辰在旁怂恿道:“快打呀,别光说不练!”
齐嬷嬷猛一回头瞪他,恼怒道:“您看什么热闹呢?还不快进去!”
赵北辰干巴巴笑了一声,掸了掸衣袖,哈哈笑道:“我给忘了,我如今是待嫁的赤子,再不是怡亲王,也不是三皇子,而是将来的镇国公世孙夫人,不如从前体面。”
苏嬷嬷面色陡然生变。
赵北辰扬了扬袖子道:“你们继续。”
瑶珠走至苏嬷嬷面前,板着脸道:“这些东西是我们几个自掏荷包买了布料针线,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没费府里一文钱,苏嬷嬷就是告到皇后娘娘面前,我们几个也不怕你。”
“你这小丫头......”苏嬷嬷瞪起双眸正欲发作,话说到一半,余光瞟见赵北辰凌厉的双眸,她忽然噤了声,灭了气焰,道:“赶紧收拾好了拿给我检查!再有夹带,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瑶珠虎着脸道:“快走!”
赵北辰笑笑回了屋,瑶珠红着眼跟他进去,进屋便说:“宫里皇后娘娘正在备嫁妆,说是只备一副六十四擡,刚收拾的衣物也不许咱们用府里的箱笼,说那箱笼是楠木做的,贵重得很。”
赵北辰坐去罗汉床上,懒洋洋道:“拢共才十万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后娘娘办事向来折中,随她去吧。”
瑶珠眼眶通红,赵北辰好笑得不行,忙问道:“你哭什么?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嫁人是去过好日子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去年安亲王出嫁何其风光,怎么轮到咱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瑶珠的眼泪像是潺潺小溪,瞬间哭得满面眼泪。
赵北辰从来也没见过她掉眼泪,怔了半晌,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也会说他是安亲王,我如今是庶民,自然是不同的,再者说,那相府是什么好地方?沈容又是什么好东西?沈容如今都净身出户了,满皇城都笑话他是赘婿,我嫁入镇国公府怎么不比二哥风光?我贬为庶民,国公爷都肯拿三块虎符去下聘,那沈容有什么?犄角旮旯里凑出十万两,转头还得给他弟弟擡轿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钻营些鸡鸣狗盗之事,登不上台面!”
瑶珠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手眼泪,却道:“您还说呢,镇国公府压根没在筹备亲事,府邸里静悄悄的,听说镇国公夫人闹了一场,寻死觅活要退了这门亲事!”
赵北辰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难过的。”
齐嬷嬷从外面进来,骂道:“瑶珠!你和爷说什么有的没的!赶紧出去帮忙!”
齐嬷嬷把瑶珠轰了出去,赵北辰打着哈欠道:“这秋日里倦怠,你们怎么还个个冒着火,也该叫膳房里备些凉茶,叫你们祛祛火。”
齐嬷嬷闷声不语,她将赵北辰贴身穿的衣裳收拾出来,摆在桌上挑选,苦闷道:“你中秋日前赏下去的布料,姑娘们都拿了出来,挑着合适的给你制新衣,紧赶慢赶,总能赶几身新的,库房里再有的那些布料,被苏嬷嬷封存了,过几日送回内务府,陆友能也被叫走了,换了新的管家来。”
“原是给她们备的嫁妆,拿来给我做什么衣裳?”赵北辰喝了口茶,伸了个懒腰道,“这日子过得真慢,何时才能到初九?”
齐嬷嬷长长叹气。
是夜。
赵北辰盘腿坐在床榻上,又再摆弄他的九连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床帘忽然被掀开,谢牧庭一袭黑衣站在他面前,面色复杂望着他。
赵北辰仰头看向他,笑眯眯道:“哈哈!哪里来的采花贼,竟是这般嚣张,看我失了身份,便夜半而来,欲行不轨!”
谢牧庭弯腰抱住他,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把自己立于危险之地。”
赵北辰蹭了蹭他的肩膀,低声道:“何来危险之地,如今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求来的。”
“你故意挑起帝王之说,待圣上心烦气躁之时,趁热打铁再提弑兄之批命,又自请贬为庶民,这一连串之事,都是你故意为之。”谢牧庭道,“旁人不知你批命,亦不知你与钦天监熟稔,可圣上清楚,他转天就会想明白。”
“圣上金口玉言,后悔也来不及了。”赵北辰笑眼弯弯道,“况且,这已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既能让父皇高枕而卧,又能让我无后顾之忧。”
谢牧庭闷声叹息。
“谢家因为我失了三块虎符,老夫人又对我不喜,我嫁过去之后必然会受些冷眼。”赵北辰捧起谢牧庭的脸,笑道,“你早些建功立业,我也好在府里耀武扬威。”
“祖母会喜欢你的。”谢牧庭亲了亲他的脸,“有我在,不会叫你被谁欺负。”
赵北辰含笑点头,转眼又凶巴巴说道:“陪陪我再走!难得才来一回,近来都看不见你的人影!”
谢牧庭脱了鞋爬上床,抱着他躺下,缓声道:“婚前不宜见面,王府里也换了侍卫,你若是想我来,以后我深夜过来。”
赵北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揶揄道:“那你岂不是真的成了采花贼?”
谢牧庭亲了亲他的肩头,柔声道:“睡吧。”
赵北辰把脸埋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