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2)
谢巍负着手在门堂里围观了许久,拍了拍谢牧庭的肩膀,打趣道:“你比沈容那赘婿也好不了几许,喝酒去?”
谢牧庭道:“回头再喝吧,我去看看沁芳。”
谢巍点点头,心烦气躁看着他离去。一年没回来,镇国公府已然变了天,谢牧庭娶了夫人,如今赵北辰当家,原以为这厮胡闹跋扈爱惹事,必然闹得国公府上下鸡犬不宁,哪成想这府邸上下井井有条,比曾大夫人持家时更为有序,赵北辰出手大方,严苛却公正,国公府上下对他既是咬牙切齿,又是趋之若鹜,二房掀不起风浪,三房四房不成气候,国公府如今俨然是赵北辰的天下。
谢牧庭去往后院,谢沁芳正在屋子里缝衣裳,见谢牧庭进门,她停了手里的活,局促地坐在椅子里。
“在做什么?”
“想做几件孩子的衣裳,送给母亲肚子里的孩子。”谢沁芳面色憔悴道。
谢牧庭在她对面坐下,将那支碧玉簪子递给她。
谢沁芳忽然间泪如雨下,她吸了吸鼻子问道:“大哥,夏大人为何不来提亲?”
“违抗懿旨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夏九州可以承担的。”谢牧庭低叹道,“沁芳,你若实在不想嫁,大哥替你想办法。”
谢沁芳握紧簪子,摇头道:“他若不愿意奔赴山海来娶我,我又何必为他追云逐月。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过得很好。”她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笑脸来,“我长大了。”
谢牧庭苦笑。
*
夏行舟趴在床上,摆弄他装银两的匣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赵成岚从后拥上来,啄吻他的后颈,“在干什么?”
“九州哥哥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若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嫁过来许是还住不习惯,幸好我近来攒了不少银子。”夏行舟把匣子收起来,摆在床头,笑眯眯道,“洪叔肯定也很高兴。”
赵成岚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想起夏九州今日来求他,不由得疲叹了一声。
夏行舟听见他的叹气声,转头看向他,支起身子亲了亲他紧蹙的眉头,然后乖乖趴在他身上。
赵成岚低头看向怀中人,像是释怀一般笑了起来,说道:“我送他一套新的家具,让他风风光光把新夫人迎进门。”
“不知九州哥哥要不要我写喜字,他字写得比我好,就是不如我清闲。”夏行舟忽然擡头看向赵成岚,小声道,“你这个月的俸银还没给我呢。”
赵成岚噗嗤一笑,反枕着胳膊看他,打趣道:“在我衣裳里,自己来拿。”
夏行舟面颊通红,一股脑钻进被子里。
*
正月里,惠亲王迁坟回皇城,赵长生舅父全家随行,宫里举行了繁琐的仪式,太后日日垂泪,后对林家大肆封赏,满皇城都在议论惠亲王之事。
又逢沈怀荫自戕过世,汪如海与许纾岑再次为宰相之位掀起新一轮争斗,谢牧庭也像个陀螺一般,经常在审监司过夜。
赵北辰看着谢沁芳每日愁眉苦脸的样子,正想不到主意,宫里突然来传话,惠亲王府要退婚。
赵长生阴气太重,又逢谢沁芳生于阴时阴刻,于惠亲王亡灵不安,曾大夫人连夜进宫,亲耳从太后那里确认了此事,太后近来心神憔悴,也无甚心思与曾大夫人周旋,连茶水都未让她喝上一口,便派人送她离宫。
谢沁芳先嫁太子不成,后又被宁郡王退婚,转瞬成了皇城里女眷间的笑话,乃至后来嫁与夏九州,也被当成是迫不得已的下嫁。
赵北辰琢磨了几日,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命理邪说,多半是夏九州在背后搞鬼,只是这计谋太过显白,太后不得已才顺势而为,可心里又怎会不记恨,往后有夏九州苦头吃。
谁成想,赵北辰还没琢磨明白,就被太后召进宫去。
太后犹在伤怀中,将惠亲王的衣物抱在手中摩挲。
赵北辰见她憔悴,原想安慰她几句,却听太后说道:“沁芳不必嫁给长生,国公府里应当很喜庆吧。”
赵北辰倏地跪了下去,心情沉重道:“惠亲王回皇城,各家都在吊唁,不敢僭越。”
“如此的场面话也不必说了。”太后擡起红肿的双眸,冷笑道,“哀家原以为你虽猖狂,可对哀家总有几分孝顺,却不知道,你已经算计到了哀家头上!”
赵北辰瞬间明白了过来,太后恐把这命理邪说记恨到了他头上,他气得几乎厥了过去,面上还得端着,眼眶通红说道:“皇祖母!沁芳是我夫君的妹妹,我自然心疼她,可再如何也不会越过皇祖母去!也不敢拿惠亲王之事做文章。夏九州是什么东西,我犯得着为他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吗?!皇祖母!”
太后定定地看着他,似是也在思考,赵北辰乘胜追击又道:“沁芳与夏九州只见过数面,再是喜欢也到不了这份上,皇祖母若是不信,即刻派人去镇国公府请几位嬷嬷侍女来问,沁芳早已松了口,府里正欢天喜地地备嫁妆,眼下宁郡王退了亲,满皇城都在笑话沁芳嫁不出去,再不济您把曾氏叫来问,她是您外甥女,又是沁芳母亲,总不会胡说。”
太后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哀家不过说你两句,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又要叫哀家生气了?快过来。”
赵北辰站起身走过去,气呼呼在旁坐下。
太后好笑地看他一眼,温声道:“你啊,就是不会撒娇,所以总是吃亏。”
赵北辰扁扁嘴,环住太后的肩膀,将脸蛋靠在她肩头。
太后拍了拍他的脸,叹道:“你熟知这皇城里的人情世故,也该知道哀家为何要替长生撮合这门亲事,如今也罢了,长生与沁芳无缘分,哀家与圣上商量过,将沁芳改成牧屏。”
“牧屏?”赵北辰擡起头,呐呐道,“牧屏儿时就与翰林府一位学士之女定了亲,对方还未满及笄之年。”
太后笑道:“兴许长生与沁芳无缘分,与牧屏倒是有缘,那学士之女正月里生了场大病,于昨日过世了,原是不想选牧屏,牧屏终归是嫡子,让他嫁给长生,他母亲心里肯定不舍得,可于你却是好事,牧庭这世孙的位置总算是稳当了。”
赵北辰脑袋里面嗡嗡响,整个人陷入了混沌之中。须臾,他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道:“婆母是该不舍得了。”
“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太后笑道,“牧屏那孩子乖巧听话,也是极好的,哀家心里也喜欢,这回可没有什么夏九州出来碍事了吧?”
赵北辰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