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2)
是何人?他心中有些惊讶。
他摸了摸手上的蛊虫,蛊虫并没有异动,那人应该安稳的坐在了去徐州的马车上,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忽然他的脑袋空白了一下,不对,刚才那人的手上似乎缠了一层渗着血纱布。
方才那个骑在马上的瘦小身影与他脑海中某个人的形象瞬间重叠了起来,他的脸刷的一下苍白了。
“昭云!掉头!”他大喊道。
临沽城门外,稗国军队正用攻城锥撞击着城门,只有寥寥几个士兵在抵着城门。
抵着城门的大多是身体伤残逃不掉的士兵,他们抵得很吃力,就在他们即将放弃的时候,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那宝马上跳了下来,那人的面孔上覆满了疤痕,但那人的衣服却是......龙袍!
“陛......陛下,是陛下啊,陛下!!!”几个士兵痛哭流涕。
街上逃窜的人似乎一瞬间捕捉到了“陛下”二字,纷纷朝宋郗的方向看去,宋郗的身边跟着的几个死士随着她急匆匆的往那城门上去。
宋郗的头发被城门上的猎猎寒风吹得很乱,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此时遥遥看去显得更加单薄。
她拿出传国玉玺,对着城内的百姓大呵道:“我乃靖国的皇帝宋郗!传国玉玺在此!众人稍安勿躁!”
城墙附近逃窜的人擡起迷茫疲惫的眼神看向她。
“值此危难之际,靖国天命已绝,但我靖国子民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今日是与稗国的最后一战,一旦稗国人进城城中必然尸横遍野,为了给城中妇孺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但凡是拿得起刀的青壮年,皆留下来与朕一同抗敌。”
众人的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些犹疑,没有人继续逃也没有人提起武器,就这般僵持着。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当年你们祖辈和高祖皇帝一同打下的江山,如今你们就如此轻易的让他人践踏么?如若你们的祖辈底下有灵,看见你们抛下妇人孩童,看见你们不战而败,试问他们会不会寒了心?诸位壮士,今日朕与诸位共荣共焚,绝不让靖国江山、靖国百姓受他人之辱。”
“保卫靖国!保卫妇孺!”一人举起手中的刀高喊道。
“保卫靖国!保卫妇孺!”
“保卫靖国!保卫妇孺!”
......
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渐渐的街上流散的孩童被人指引着带往城外,跌在地上的老者被扶起,虽依旧有贪生怕死之辈逃走,但许许多多满腔怒气的靖国人,无论男女只要提得动刀的都往那城门处去。
宋郗含着满眼的泪水看着城墙下她的子民,有些不过十一二岁,有些看上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有些是颤颤巍巍的乞丐,他们拿着刀,提着剑,有些人手中只拿了一把剪刀,但是他们都信任的看向她,仿佛她不是带他们去赴死的,而是带他们去寻找生的希望的。
这是她的国,她生长的地方,她爱着的地方。
她敲响了城门上的鼓,一声又一声,鼓声苍劲,竟盖过了那稗国的鼓声,她一边敲着鼓一边高歌道:“雷鸣兮云涌,血染兮苍穹,将士兮悲歌,战死兮沙场,箭矢如雨,刀剑如林,生死之间谁敢当,君王召,勇士起,誓破敌营卫家邦......”
她就这样唱着,唱着,唱到嗓音嘶哑依旧在唱,城下的半大孩子被一箭穿心,小姐美丽精致的衣衫被染得血红,瘦弱的乞丐被挑在了刺刀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敲着那面鼓,有箭落在了她的身上,好疼,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嗓子也唱出了血,她遥遥的看向城西的方向,妇孺已经被转移得差不多了,她的嘴角虚弱的上扬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城下混乱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喊她的名字,是那人吗?箭又射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握着鼓锥的手也染满的鲜血。
不要是那个人啊,千万不要是他。
周游,自以为是的小人,以为她看不穿他的诡计,以为她认不出他是谁,以为她不会有死士相助,现在又自以为是的来看她笑话。
他本该是做个厨子安稳一生的,她才不要他来做她的臣子。
“不要护卫朕了,把他拖走,把他拖到城外去,莫要让他看见朕这幅模样。”她对着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死士道。
她把周游绝望的喊声抛却脑后,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直到最后那面鼓已经被她敲烂了。
她的眼前被血色模糊,她也看不清那人是否已经离开。
城墙下传来城门被撞破的声音,她唱完了这首战歌的最后一个悲凉的音调,毫不犹豫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她感觉风也变得柔和了,即使身体与冰凉的地面接触传来的疼痛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怖。
他走了吗?她不知道。
好像有人在哭,她想擡眼看,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这一日,靖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