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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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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巩桐起身给他盖好被子,见他在睡梦中无意识拧起的眉头,仿佛万分痛苦一般,她又没来由地回到了原位。

急诊科素来是一家医院最为混乱莫测,嘈杂的科室之一,外面人满为患,喧嚣难止,反衬得几平米的病房内部异常安静。

巩桐默不作声地坐在陪护椅上,详细打量江奕白现如今的睡颜。

突地,她耳畔炸响了他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十六岁的少年懒洋洋趴在赵柯的座位上,扑闪惺忪的睡眼,拖着懒倦嗓音对她说:“下次随便打扰。”

那是巩桐第一次幸之又幸,和他做过短暂的同桌,细致看过他熟睡的模样。

当时她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讶异,自知机会难得,不敢奢求真的会有下次。

如何能想到,她当真会再一次受到眷顾,拥有近距离地,无所顾忌地待在他身侧,看他沉入梦乡的机会。

哪怕回首一望,已是十年之久。

而今的江奕白和高中逃离班队活动,跑来十三班闭目小憩的时期相差太多,那时的少年纵情而为,无所忧虑,梦乡肯定安然无恙,俊朗的眉目完全舒展,缠不上一丝一毫的烦愁。

不似现在,他的眉心越锁越紧,如同有千万愁绪围追堵截,纵然是躲避现实逃进睡梦,也无法得到庇佑,获得自由喘息。

江奕白的睡相也不再老实,除去输液那只手,其余四肢不时就在挪动,甚至大力踢了一次被子,一双又直又细的小腿露出来大半。

他不过是在医院输液几个小时,用不着换病号服,身上还是自己的西服裤。

不知怎的,他不经意的动作卷起了垂顺的裤腿,显露一截冷白皮肤。

巩桐重新给江奕白拉盖被子时,随意一瞟,注意到他左侧小腿蜿蜒一道刺目的旧疤。

约莫七八厘米,缝合留下的痕迹隐约可见,扭曲狰狞。

巩桐下意识擡起眼,去找他左手小拇指。

重逢的第一天,她便在江锦关注过他那里的伤痕。

巩桐莫名感觉这两处疤痕的颜色接近,大胆猜测是不是同一个时间产生的。

就在她走神思索的时候,揣在裤兜的手机忽然响了。

响铃突兀而刺激,巩桐瞧见病床上的男人眉心轻动,手忙脚乱地掐断了电话。

她给他盖完被子,退去通讯记录,查到是赵柯打来的。

对方的微信即刻追来:【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巩桐坐回去,瞥了眼江奕白,见他不像是马上要苏醒的状态,放心地打字:【嗯。】

赵大胖:【忙什么呢?在哪儿忙?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你不要又不吃饭。】

巩桐如实回:【医院。】

她指尖不停,还没敲完下一句话,赵柯又发来:【啥?你病了?哪家医院?】

【你不会是胃痛到去挂水了吧?】

巩桐:【不是,是一个……】

她余光瞟着病床上的男人,停顿半秒,缓缓打出:【一个朋友。】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和江奕白算不算朋友。

赵柯没说信不信,一个劲儿追问:【哪家医院?我看有没有熟人。】

巩桐知道他这些年凭借一张巧嘴,在医疗系统混得如鱼得水,积累了一部分人脉,为了以防他源源不断地问,如实报了医院名字。

不再收到赵柯的消息,巩桐放下手机,盯着江奕白被被褥遮掩了的小腿位置,琢磨了片刻。

无奈她对他出国后的动向一无所知,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明白。

她慢慢也感觉到了困,趴去床边,闭眼休息。

江奕白是在第二瓶液体输完,护士掐准时间进来更换时醒来的。

医生用药偏猛,他的高烧退下去了不少,茫然地瞅向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

直至护士退出去,他搞清楚这是哪里以后,感觉正在输液的右手手背有点儿异常的酥痒。

江奕白略微蹭了蹭身,偏头一望,只见巩桐枕着交叠的胳膊,趴在床沿。

她漆黑如墨的鹿眼闭成了两条上弯的弧线,眼睫低垂,樱红水润的唇瓣淡淡抿起,睡姿安稳又乖巧。

她侧着脸颊,束高的马尾扫落下来,几缕打着波浪卷的发尾滑过他的手背。

都说感官之间会互相传递,互相影响,江奕白看着她柔软发亮的发丝,觉得手上的那股痒意更加密密匝匝,正在到处游离,牵动四肢百骸。

明明这份异样只需要他擡擡胳膊,动动手指就足以避开,他却犹如老僧入了定,纹丝不动。

江奕白逐渐清明的眼眸一遍遍地描摹她恬静的睡颜,记起她先前在工地,着急忙慌跑来自己跟前的画面。

他当时烧到思绪错乱,意识不清,难以解释一些所作所为,好似是鬼使神差听了她的话,跟上她的脚步。

为了防止她匆匆离开,他甚至失礼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房门紧闭的病房隔出一块远离纷扰的盲区,静谧得仿佛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察觉。

江奕白被巩桐长发扫过的右手动了动,纤长食指悄无声息绕一个圈,一缕细软的发便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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