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1/2)
吃醋
橙金灿阳明晃晃悬挂在万千枝上,染尽群山层林,数不胜数的深秋黄叶渡满炫目的靓。
巩桐旁若无人地僵持在这幅浓墨重彩的盛世长卷之中,靠在江奕白暖热的怀抱,化为最黯然神伤的一笔,止不住地一下下抽泣。
她哭的是他少时的惨痛境遇,哭的也是自己。
江奕白当年在她考进一班的时候一声不响,毫无预兆地离开三中,飞往大洋彼岸,巩桐深深怨怪过他食言,如何知晓这背后另有隐情。
他那时承受的苦痛只会比她更多。
“我,我当时怪,怪过你。”巩桐哽咽着,期期艾艾地吐字。
江奕白没听懂:“怪我什么?”
巩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涨满胸腔的酸胀和眼眶一样强烈。
她周身萦绕只和他有关的淡雅木质香,磅礴的冲动猝然破茧而出,一如一发不可收拾的岩浆喷发。
巩桐好想说出怪他的前因后果,将那些年无声无息,小心掩藏在羞赧惊惧之下的爱慕和追逐全盘托出。
然而隐匿已久的心事仿佛被层层叠叠的蛛丝纠缠包裹,放在最深处。
巩桐此刻又置身于失控情绪的漩涡中心,思绪如同春日里四处流浪的柳絮一般混乱无常,几度张开嘴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为好。
她正在着急地纠结措辞,江奕白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朋友。
对方消息灵通,热情洋溢地说:“江哥,听说你今天偷懒翘班陪嫂子去竞标了啊?结束了吧?还有空不,我们约了去南山,带嫂子过来嗨啊。”
江奕白一只手高举手机,一只手搂在巩桐腰上,垂眸看她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不……”
巩桐耳闻一些,突地抓住他外套,吸吸鼻子,使劲儿冲他摇了摇头。
她想去。
当下她思维一团乱麻,组织不清语言,去放放风也好。
至于向他坦白高中的情窦初开,巩桐得好好计划。
对她来说,这总归是一件重之又重的大事。
约莫两个小时以后,江奕白的车停在了南山脚下的一处私人庄园,一下车便能看见连绵起伏的大片草地,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其中。
二十来个男男女女围聚在溪水边缘,搭起遮阳避风的天幕,搬来长条木桌,准备了烧烤架和火锅炉,一旁还有可供消遣的影音设备。
俨然是要趁这一天的大好秋阳,享受一回彻彻底底的户外露营。
巩桐在来的路上就调整好心情,整理好仪态,这会儿和江奕白一同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能够别无端倪地微笑打招呼。
只是她被江奕白牵着围绕外圈走了一大半,准备去长桌旁的折叠椅落座时,关注到了在一角摆弄火炉的林宇飞和岳姗,不由浮现担忧。
江奕白和林宇飞上两次会面皆是不欢而散,至今还让巩桐心有余悸。
她有意识地放慢脚步,拉扯两下江奕白的手,示意他有话好好说,不要胡来。
江奕白挤出动人梨涡,回了她一个令人心安的笑:“放心。”
他们两个下车时,一伙人的嘴都甜,无不扯着嗓门叫江哥、嫂子,林宇飞和岳姗自然知晓他们到了。
此刻瞧见两人走来了近处,岳姗同样提前送了林宇飞一个冷厉的警告眼神,让他不要再昏头昏脑地耍酒疯。
林宇飞不情不愿“嗯”了声,偏过脑袋,瞥向一步步逼近的江奕白和巩桐。
他定睛在他们亲昵交握的手上,没曾想他上次闹过那么大一出,两人还能这么快就和好。
不过既然他们和好了,他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反正做出决定的是巩桐本人,她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了。
更可况岳姗严词告诫过他,劝分不劝和,天打五雷劈。
待得江奕白和巩桐坐到对面,林宇飞只是淡色地瞅向自家继妹,顺口一问:“拿下纪氏的项目了?”
巩桐颔首:“嗯。”
时隔一月有余,林宇飞再度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他俩,稍微有点不自在,言语间不自觉含上了兄长式的客套:“好好做。”
巩桐清楚他愿意主动和自己没话找话,便是不会再生气的意思,莞尔一笑:“我会的。”
四个人围坐的桌上摆放了一只碳烤炉,网格状的镂空烤架上面放置搪瓷茶壶和一些坚果橘子。
江奕白提起烧热的茶壶,率先给巩桐添了一杯,再依次给岳姗、林宇飞。
林宇飞别扭地板着一张不俗的面庞,闷不吭声,却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杯。
他大力吹了几下,囫囵吞枣地一饮而尽,又朝江奕白递去茶杯:“再满上。”
“滚蛋,自己倒。”江奕白不惯着他,“能让我倒第二杯的,只有女朋友。”
林宇飞骂了一句,唇角却染了笑意。
见到他们这般互动,巩桐和岳姗相视一笑,悬空忧虑的心完完全全落了回去。
这场临时起意的露营却准备充分,很快有人推出来一大堆新鲜食材,大家纷纷起身,热络地参与其中。
江奕白和林宇飞前去负责火锅,巩桐则和岳姗几个女人一块儿忙活凉菜、糕点等等摆盘,以供想要在朋友圈晒美图的同伴拍出更加有氛围感的照片。
其中有一个染有明亮冰蓝色头发的女人最是喜欢拍照,兴致勃勃地给大家拍完一组,立马就上传了朋友圈。
与此同时,她随意地刷了片刻朋友圈,倏然脸色惊变,夸张地大叫起来:“妈的,我高中追过的那个男的怎么长成这样了?是去火星整过容吗?”
“啥?是你高中死缠烂打过的那个啊?”
“他不是那一届的校草吗?”
“长成啥样了?我看看。”
有两个女人和她是娘胎里就相识的交情,争先恐后地凑过去看。
蓝发女人也不拘小节,随手一挥,将自己手机放了出来。
不少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相继传阅她的手机。
巩桐和那位蓝发女人仅仅在聚会上见过两面,对她高中喜欢过的男生没有一丝半点兴趣。
但架不住身侧的岳姗爱凑热闹,两三下抢到手机,非要拉着她一起看。
巩桐潦草地瞅了一眼,那应该是对方发的最新一条朋友圈,画面正中的男人确实和帅气相距甚远。
他身形发福,显出笨拙,脸大如盘,眼睛被过于灿烂的笑容挤成了两根细丝,稀疏的发际线有不断后移的趋势。
除了她,见过这张照片的人都乐了起来,有人毫无顾忌,直白地开着蓝发女人的玩笑:“要是你知道他现在会长这样,读书时还会对人家穷追猛打吗?”
“废话,我又不傻。”蓝发女人气冲冲夺回手机,推搡最近的一个姐妹,“搞得好像你高中没喜欢过谁一样,指不定他现在更挫。”
“妈耶你不提还好,上个月同学们,我刚好碰见他来着,那模样变得,我直接问了一句‘你谁?我们上学见过吗?’”
“靠,你们都还见过以前喜欢的人啊,我为什么没机会见见?”
“你还是算了吧,活脱脱金鱼脑袋一只,见了也等于白见,怕是连人家长了几只眼睛几个鼻子都忘了。”
涉及天真烂漫的青葱年少,一群人兴奋异常,有一箩筐话语想要分享。
就连附近忙于准备火锅的男人们都探头探脑,有一两个还参与了她们的讨论。
巩桐对于高中的感触太过特殊,糅杂无限美好与无限酸楚,她缄默地继续摆放精美甜品,只想当一个听众。
然而岳姗不会轻易放过她,倏忽用肩膀撞了下她肩膀:“妹子,你这么乖,高中是不是都在埋头苦读,压根没往早恋这方面想过?”
她豪放的性格使然,分贝素来不低,周遭一圈男女全被她敞亮的声音吸引,不谋而合望了过来。
包括置身正前方,不时望一眼自己女朋友的江奕白。
他闻此,洇晕薄笑的澄澈双瞳禁不住晦暗,松弛的面容神态微有紧绷。
虽然他早在去年便从赵柯口中得知巩桐的高中也有不纯心思,存在一个喜欢的男生,他甚至还杯弓蛇影地怀疑过班长。
但这些只是道听途说和胡乱揣测,从来没有听她亲口承认。
巩桐始终游离在众人喧闹讨论之外,猝不及防被推向了焦点位置,难免错愕。
她懵懵地迎上岳姗打趣的眼神,听她善意地调侃:“不逗你了,你肯定没有。”
许是巩桐今日情绪起伏不定,涌现过一回想要把少时的青涩心事坦白给江奕白的冲动,眼下听见岳姗这般笃定,没来由地出口否认:“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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