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价(1/2)
涨价
始料不及撞见这样的组合,巩桐吓了一跳,瞠目结舌。
但仔细去瞧,他们确实谈得正好,王洁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接连不断地钻出门缝。
江奕白伶俐的口齿一定在当下发挥到了极致,菲薄的双唇不停在动,逗王洁开怀。
而他像是和巩桐有所感应,华丽剔透的眼眸很快流转,关注到了徘徊在门口的她。
“阿姨,巩桐来了。”江奕白瞳仁发亮,眉眼弯得愈发璀璨,像数以亿计的星辰汇聚的银河倾泻而下,在里面流淌环绕。
他知会王洁一声,起身走向了房门。
巩桐便不再在门口躲躲藏藏,大方地推门进去。
她步伐有些迟疑局促,左望望病床上的妈妈,右瞅瞅江奕白,自觉和他保持一段客气的距离。
江奕白却不以为然,主动站近一步,习惯性地牵她的手。
右手触及到一份再熟悉不过的暖热,巩桐却是与平常反应大不相同的惊慌失色,下意识瞥一眼妈妈,忙不叠把他甩开。
然而他们的举动并没有逃过王洁犀利的眼睛,她仿佛看透了巩桐此番行为背后的细腻心思,展颜一笑:“乖乖,我都知道啦。”
巩桐诧异,睁圆双眼望向江奕白。
“我刚和阿姨说了我们的事。”江奕白重新牵起她的手,一边走回王洁身边,一边解释。
巩桐内心的惶恐翻江倒海,不比刚才当着王洁的面,被他亲昵牵手要好上多少。
她心中一直有数,王洁辗转游走于名利场和富人圈多年,见多识广,并不看好他们两个,曾经不止一回委婉地提醒过她。
巩桐此行回来,甚至在飞机上胡思乱想过,假如把自己和江奕白目前的发展状况一五一十地告知王洁,会不会遭受比被兰馨反对,还要剧烈的一幕。
她如何会想到,获知一切的妈妈会言笑晏晏,一脸欣慰与欢喜地瞧着他俩。
巩桐越想越狐疑,怀揣一只受惊兔子一样的惴惴不安,有一箩筐的话想要脱口而出,可面对这般和谐的此行此景,似乎又不是问话的优良时机。
她只得抿起嘴唇,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江奕白却灵敏察觉到她的异常,意有所指地捏了捏她指节,忽而松开,主动提出:“我出去给阿姨洗个苹果,你们先聊。”
配套实施奢华的单人病房怎么可能没有水池,哪里用得着他跑去外面清洗?
他分明是特意腾出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们母女交谈。
江奕白说走就走,转眼留给她们的只有一个利索远去的背影和放到最低的关门声。
巩桐偏过脑袋,从关闭的房门上收回视线,又一次靠近王洁的病床,难为情地坐到了床边。
王洁快一步拉起她的手,放心地轻拍了两下:“奕白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这种料峭多寒,适合偷懒赖床的深秋时节,一大早便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她的病房,说的第一句还是满含笑意与宠溺的:“阿姨好,巩桐还在睡觉,她这几天累着了,我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就先自己过来了。”
而他在这里陪同她的三两个小时,聊的全是巩桐。
每提及一次她的名字,他眼中的流光溢彩就浓烈一分,如同一幅恢宏长卷落下的一笔笔绚烂。
直至江奕白无意间发现巩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瞳仁之中的璀璨瞬时攀升至了顶峰,炫目得堪比极光闪耀,恒星氦闪。
那样饱含爱意和缱绻,不含一丝杂质的坦荡眼神,是对真心的最佳诠释。
谁也无法否认。
听见妈妈这样说,巩桐不好意思地垂低脑袋,胡乱拨了拨耳发。
王洁娓娓道来,讲出了之前对他们走到一起的最大顾虑:“他老实和我说了,他的父母对你的家庭背景确实存在意见,但你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他,他会处理妥当。”
巩桐默然地抿抿唇瓣,胸口微堵,不知道回什么好。
王洁又轻轻一拍她的手,浅笑温和:“乖乖,你也没喜欢过别人,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就试着好好走下去吧,用不着害怕,你永远有妈妈。”
巩桐胸腔堆积的沉重分量似乎被这句轻飘言语拨动,沉稳舒缓了好多。
她唇角一勾,弯出蜜桃般的清甜笑意,应了“好”。
不多时,江奕白拿着洗过的苹果回来,再细致地削好皮,给王洁和巩桐一人一个。
他们三人再闲聊了二三十分钟,解决完一部分工作的林传雄又抽空赶来了医院。
之于江奕白和巩桐在一起的消息,林传雄的欢喜程度远远高于王洁。
江家的能量几多几少,他更加透彻,听罢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称赞两人般配,恨不得立即把民政局搬过来,近一步坐实他们的关系,将两家人彻底捆绑。
“奕白啊,你和桐桐的年纪都不小了,很多事情要开始考虑了,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宇飞都一岁了,能喊爸爸咯。”林传雄乐乐呵呵地暗示。
江奕白自幼跟在从商的父母身边,听得多看得更多,自然能够一眼识破这位雄心勃勃的野心家的真实用意。
但他毫不在意,反而顺着林传雄的话说:“叔叔放心,我会的。”
但林传雄的话让巩桐很是反感,受不了她和江奕白中间掺杂太多现实的利益纠葛。
她趁林传雄去给王洁倒水的空档,轻微拉拽身边江奕白的衣摆,悄声提醒:“你别听他的,他心思不纯。”
“我知道。”江奕白反手握了握她的指尖,“但我是真的想娶你。”
巩桐心头一震,惊得掀高眼帘,慌乱又紧张地望着他。
江奕白顺手揉揉她的脑袋,上扬的唇瓣牵出了乱人心智的梨涡。
房间还有王洁和林传雄,巩桐忙不叠垂低眸光,赧然地眨了眨眼。
瞧出林传雄心存异心的人还有王洁,她对于此事的态度和女儿一致,不愿意让丈夫多加干涉,因此没聊几句就打发他俩走了。
和江奕白作别他们,手牵手离开医院,巩桐仍然存有一丝对于先前猝然涉及的结婚的羞赧,没打算再提,而是晃动他的手问:“你早上为什么自己过来了?”
江奕白有理有据地说:“丈母娘当然要自己来搞定。”
他显然是从她昨晚的吞吐中察觉出了她夹在中央的艰难,捏捏她的脸蛋:“以后呢,能让我解决的都让我去,我不会叫你有任何为难。”
巩桐打弯眉眼,甜笑满面。
他们坐上回去的车,途径了三中。
两人谁也没有要停车下去转转,重温少时的念头,却在和恢宏校门擦身而过的时候,不谋而合地偏过脑袋,细细打量。
其实坐在一路疾驰的车身内部,透过狭窄玻璃窗,可以窥见的校园景致实在受限,能够大面积扫见的,只剩那些不容易受到季节变化影响,依旧郁郁葱葱的旺盛阔叶林。
那是年少轻狂的江奕白一手设计、打造出来的。
是他第一个落于实处,广获赞誉的作品。
也是哪怕毕业数年,却始终疗愈、影响她的一件作品。
巩桐失神地望了好几眼,直至车身彻底脱离三中覆盖的区域,才眷恋不舍收回眼。
她挪近些许,完全打消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间距,伸手缠上江奕白的胳膊,忽然想说:“我走上风景园林设计这条路,都是因为你,我设计风格的参照物是你。”
这件事,江奕白在搞清楚她高中私藏爱意的人是自己以后,便有所猜测,但亲耳听见她告知,感触还是大不相同。
商海沉浮这么些年,他被迫武装到坚不可摧的心上唯一为她留存的一处柔软,又塌陷了一块。
江奕白纤长的黑睫细微发颤,用力团了两下她的双手,余光去瞟早已归为过去式的三中,沉吟片刻后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即刻知会司机,让轿车在前面路口拐弯掉头。
巩桐对他突然兴起的提议最是好奇,余下的路途都交于了期盼和揣测。
然而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江奕白带她打开的是读书时在蓉市的住所。
他昨晚才说过,坚决不会再涉足。
江家旧日别墅前前后后共有四层,整体建造风格偏向欧式,内外装饰比西郊壹号更为宏伟精巧。
接近十年没有住过人,照常被定期上门的保洁打理得干净整洁,不染任何尘埃。
江奕白牵着巩桐的手,驾轻就熟地带她搭乘室内电梯,目标明确地直奔顶层,推开尘封已久的书房。
与他在北城那栋新别墅的书房不同,这里需要精心养护的植物早已伴随主人的远去而难觅踪影,成堆摆放的只有密密麻麻的手稿,全部分类收入了透明文件袋中。
巩桐满怀讶异地走向书桌,捡起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袋,定睛细看,内里的纸质稿件画的是凉亭设计,大胆碰撞的风格万分眼熟。
而这些纸张大片大片地泛黄褪色,布满年岁轮转的斑斑驳驳。
“这些是你读书那会儿画的吗?”巩桐惊喜地拿起了一个个文件夹,“我能打开看吗?”
“当然能。”江奕白瞧她愉悦,跟着扬高了唇角,“绝大部分是高中画的。”
闻此,巩桐掰开文件袋的暗扣,留心翻阅纸页的手指稍稍一顿,继而是更为迫切的查看。
她在高中只听过他会园林设计,踩过用他的创意实实在在铺就的林间小径,压根不想妄想有朝一日能零距离接触他的私家画稿。
这些精细描绘,将他数不胜数的天马行空飞落现实的设计图,仿若浩瀚无垠的时空长河中荡出了一根纤细牵引,让巩桐和十六七岁的江奕白产生了更近一步的联系。
她指尖不由发紧,眼眶沾染湿润。
江奕白一直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第一时间觉察到她情绪的起起落落,着急地俯身询问:“想到了什么?”
巩桐吸了吸酸胀的鼻子,一页页过着画稿,想要刻入记忆深处,“就是想到了你当初画这些的样子。”
她迈入设计一行有些年头,如今也可以尽情地放空思绪,沉落光怪陆离的想象。
她足以透过这些精益求精的稿纸,窥见昔日落拓不羁的少年,难得规矩地在书桌前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披星戴月,挑灯夜画的场景。
可惜她当年和他存在譬如天堑的距离,不能亲眼所见。
江奕白眼睁睁看着她粲然生辉的小鹿眼瞳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哀伤,明白那场匆匆而过,无疾而终的年少暗恋始终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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