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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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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暮夏的浅风席卷湿润的闷热,暗灰阵云一片接一片地散于无形。

笼罩巩桐的光亮愈发明媚多彩,照得她视线迷离,眼前的太多太多都似虚梦悬浮,忽上忽下,忽远忽近。

一句话七个汉字,撞入视网膜的刹那,巩桐浑身上下的滚烫血液像是对撞了顶级寒流,灵活运转的思绪直接僵化停摆,讷然地将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

她大脑迟缓了好几秒,尚且还在拆解分析这些文字的意思,一身利落打扮的江奕白退后两步,在她跟前单膝跪地。

骨感显著的膝盖触及坚硬地砖,叩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巩桐眸中充盈的惊诧层层翻腾,从菲薄纸页上掀起眼帘,定定注视向他。

江奕白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首饰盒,弹开花纹繁复的盒盖,一枚镶嵌在黑色丝绒布上的戒指便显现出来。

要说巩桐瞧见藏在纸飞机里面的话语的怔愣程度飙升到了百分之九十,眼下这一刻,便冲破了能够度量的临界值,一路奔向百分之两百、百分之三百。

不过她的大脑仍然选择性空白,如同置身于风雪茫茫的纯净天地,唯一一抹博人眼球的亮色便是江奕白细致捧于掌心,高高托举的钻戒。

戒指的设计不同于寻常款式,戒圈由两根粗细不一,纹理不一的线条缠绕而成,做成不规则的异形花瓣的戒托拥护一颗硕大的剔透钻石。

整体造型大胆稀奇,别具一番观赏性的美感。

江奕白斜对着店铺大门,琥珀色的眼瞳跳跃着肆意撞入的光点,折角锋利的下颌擡起,深邃又璀璨地仰望着巩桐,细密纤长的眼睫接连眨动。

他紧握首饰盒的指腹压出了无甚血色的惨白,显而易见的用力,显而易见地暗藏澎湃情绪。

“巩桐。”江奕白郑重其事地唤她全名,话音罕见地带了颤意,仿若正在经历有生之年的最大惶恐最大忐忑,以及最大渴求,“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家奶茶店,那也是一个下雨天。”

话到此处,斜面打来的日光陡然增了不少亮度,他用余光瞟去,先前一如当年的滂沱雨势已然在穿行的风中来去匆匆,彻底成为过去一页。

绚烂的斜阳完全挣脱厚重云层,余晖拉得更长。

江奕白在明明金亮里,再度将全身心的注意力回归眼前的女人,小幅度深呼吸一口,字字清晰地问出:“你愿意嫁给我,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始终牵着你的手,陪你走过往后余生的每一个雨天,等待每一个晴空吗?”

店外的林荫道人迹罕至,却在更远的外围存在车来车往,不时传出几声尖锐鸣笛。

但这一切的嘈杂闯入此刻的巩桐的感官,宛若源自真空地界,空洞无声。

她呼吸有所加速,心绪潮起潮落,高亢汹涌,其复杂激烈的程度,即使翻遍古今中外的文学巨著,也难以找出只言片语准确描述。

她呆站不动,脑内却是截然相反的瞬息万变,走马灯一般地转过了成千上万个画面。

有十二年前的那场及时大雨,他们在这里的巧合初见。

有在三中的边边角角,她和他一次次的包藏私心的谨慎相处。

有两年前的北城重逢。

更有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的此时此刻。

巩桐混沌的思绪抽丝剥茧,蓦地和前几分钟,没有关注到纸飞机承载的文字时接上了头。

她眼眸一亮,倏然记起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八月二十五号,十二年前,她与江奕白的相遇便是在这一天。

而江奕白选择在这天联合小学妹,将她“连蒙带骗”地拐来蓉市,回到避风塘,亲手给她做奶茶,在她当年坐过的位置留下一桌子纸飞机,无不是他的蓄谋已久。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求婚。

在他们初见的日期,初见的地方。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巩桐的思维缓慢恢复运转,看着江奕白那双漂亮含情的眼睛徐徐黯然,堆积出前所未有的忐忑,她不再迟疑地点下了头:“我愿意。”

清脆甜美的嗓音搅动僵持的空气,江奕白愣了一瞬,继而激动地将眼中的惴惴不安一扫而空,唇角止不住上扬,笑出了最深的梨涡。

他着急忙慌去牵巩桐的右手,利索地给她戴上戒指,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反悔走人一样。

尺寸正正好的戒身圈住巩桐中指的刹那,天边投来的霞彩又一次迸射光亮,隐隐约约有人在喊:“彩虹!彩虹!”

江奕白握住巩桐戴有戒指的右手,站起身,同她一并望出去。

清风习来,轻薄的门帘和路边繁盛的绿植一并摇摇晃晃,那一片热烈的葱郁上方,当真架来一座恢宏鲜艳,色泽过渡清晰的彩虹。

见此,巩桐和江奕白不约而同地侧头对视,一言不发,彼此眼里流露的惊讶与欣喜已然代说了全部。

他们初遇在雨天,重逢在雨天,求婚同样在雨天。

不同的是,后面都雨过天晴,都有一弯惊艳天虹。

江奕白习惯性摩挲着巩桐的指节,在小巧戒指的周围反反复复数次,他望向她的眸光很快增长了温度,滚烫的贪恋不言而喻。

他不由前倾上半身,一寸寸靠近她。

巩桐感受着他微有粗粝的指腹在自己手上揉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薄薄唇瓣凑来,华丽得如同琥珀的眼瞳慢慢闭合,也情不自禁扇下了眼帘。

然而他们并没有真切感受到对方双唇的温热,不过清浅触碰之际,原本别无旁人的店门口猝然传来一声惊呼:“啊,你捂我眼睛做……”

青涩少女的嗓门算不得高昂,但投掷于悄无声息的方寸之地,仿佛平地一声惊雷。

惊得巩桐下意识睁大眼睛,推了江奕白一把,同时退后一步,不自然地和他拉开距离。

江奕白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头,去管那个管不住自己嘴巴,作乱打扰的人,他唇上,手上,乃至于双方衣料之间的亲昵摩擦都陡然落空,怔了好半晌。

他盯着本能蹦出去半米远的女人,忽而扯了扯嘴唇,气得发笑。

过去好几个月,江奕白曾在午夜梦回,紧紧搂抱睡熟的她,激动地为今天的细枝末节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猜测她的反应,期许她的回应。

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在有幸成为她未婚夫的前三分钟里,会悲催得被她亲手推远。

敢问谁能惨得过他?

巩桐的脸皮比蝉翼还要薄上两分,比不上江奕白的不以为然和淡定处之。

她好似听见了熟人的声音,再仔细想想刚才两人准备干什么,也许入了谁的眼,耳根子便一发不可收拾,如火如荼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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