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赛首杀(1/2)
友谊赛首杀
宿煜的呼吸很不平稳,他被祁曜扶着坐到沙发上,低下头扶着脖子,阖眸缓了好一会儿。
这一次的心悸和往常有些不同,持续得格外的久,尖锐的冷意从内心深处一点点向外蔓延,他感觉浑身发冷,在失重感中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宿煜?”祁曜试探着叫了他一声,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说道:“你但凡觉得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咱们立刻去医院。”
“不用。”宿煜没擡头,呼吸颤了颤,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描淡写,“我就是,有点儿心慌。”
不只是有点儿心慌。
他的心脏,腹部,脖颈,此时此刻无一不在剧烈搏动。宿煜不动声色下的身体,正处于一种失控亢奋的极端状态。
这不是普通的心悸,而是服用特效药留下的后遗症,只是那时候的宿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歪倒在沙发里,眉眼间有些难耐,滚动的喉结和锁骨,覆了一层发亮的薄汗。
透过宿煜扶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祁曜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侧颈突出的动脉血管,像一条青色的藤曼缠在他纤长白皙的手指间,呼吸般的一起一伏。
宿煜对他没有戒心和防备,软绵绵地靠在那儿,身上的柔软都在顷刻间被放大到了极致。
祁曜垂眸望着他微张着喘息的嘴唇,忽然有种想要吻上去、掠夺他呼吸的冲动,这么想着,连看人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不只想吻…
一丝分明的欲望和渴求从心底窜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他被自己龌龊的想法羞红了脸,赶紧转过身子倒了杯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哥,你…先喝点水。”他把水杯递到宿煜面前。
宿煜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暖了暖,他看眼祁曜,嘴唇张了又闭,欲言又止地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祁曜揣摩着他的意图,结合着冯医生说的一些话,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想...抱一下吗?”
宿煜喉结微动,病态的脸上泛起一片红,还没等开口,手中便是一空。几滴温热的水星溅在指端,很快便蒸发在炙热的空气里。
下一秒,他陷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他霎时间寻到了一丝慰藉,宿煜有些贪恋地擡手搂住祁曜的腰,双臂一圈圈缓慢地收紧,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在对方身前蹭了又蹭。
他现在,似乎很喜欢被祁曜抱,喜欢像现在这样,被祁曜温柔地抚摸着后脑勺,顺着脊背轻轻地拍。
喜欢,却也排斥。
那是一种源自于深处的敏感和抗拒。
他这么抱着祁曜,从他身上索求安全感的同时,有一种他将送予祁曜的东西都一样一样拿回来的错觉。
这感觉糟透了。
宿煜偏执地追求着一份感情的纯粹,生怕这份感情因为他的病揉进一粒沙子。
他不想成为被保护、被给予能量的那一方,也从始至终不想从祁曜身上拿走什么。
也许是原生家庭使然,他骨子里就认定了,以一个弱者的姿态被爱,终究是无法长久,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把自己珍惜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恋爱不需要对等,也永远不会对等。
宿煜从祁曜的怀里直起身子,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嘴唇,问道:“《浩劫》新区是不是快开了?”
祁曜望着他,迟疑了一会儿,“后天。”
“好。”宿煜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打算在新区开个号,太久不打,手会生。”
从K1退役的时候,宿煜将外服Lun的账号销掉了,回国之后,他就一直使用的是路人账号,没有再注册过新的id。
路人号只能打打试炼局,找找手感,打不了排位,也打不了武神天梯赛,遇不到厉害的角色,长此以往,人难免会懈怠、变菜。
祁曜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忧虑,“哥,你是真的准备好复出了吗?”
“退役选手想要再复出打比赛,得过半年。”宿煜停顿了一会儿,“我还有半年,考虑的时间。”
考虑自己是成为教练,还是回归赛场,还是…
“无所谓。”祁曜握住他发凉的手,“反正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空气凝固了几秒,安静得就连外面雪落的声音都隐约听得到。
“任何选择吗?”
宿煜假装不经意地问出这话,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知道那种濒死的感觉又会在何时突然降临。也许哪一天,他又开始觉得活着痛苦,想要一死了之。
身体的状况不是他能控制的。
如果放在从前,他能毫无顾忌地逃离,不需要对任何人有交代,但是如今,他有了祁曜,凡事都会多想一点。
他死了,祁曜怎么办?
祁曜在他身上付出这么多时间精力,如果他还是这么不争气地选择去死,祁曜一定会很生气、会恨他入骨吧。
祁曜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他没有忽视宿煜故作轻松的问话,转而严肃道:“你指的选择,是什么?”
一旦有了责任感的束缚,铺天盖地的心焦接踵而至,宿煜低下头,呼吸有些急促。
游离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祁曜的眼睛顿时就湿了,他俯下身搂住宿煜单薄的肩背,将脸埋在后者的颈窝,闷声道:“…我不傻,别给我打这种预防针。”
想象有一天,宿煜会死,会变成一具了无生气冰冷僵硬的尸体,心脏停止跳动,睁不开眼,也无法再对他笑。
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祁曜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情景。
他的声音慢慢地哽咽起来,“真的很痛…”
宿煜呼吸一窒。
竟然哭了。
宿煜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烧灼的触感,擡起手安抚地拍了拍祁曜的背,语气温柔得不像话,“看你,我说什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我害怕。”祁曜难得示弱,他说:“你明明上一秒还在计划复出打比赛的事情,还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希望,下一秒就在给自己找退路,你的退路就是绝路,对吗?”
祁曜第一次感觉这样的无力,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地掌握对方情绪的变化,宿煜的反复无常就像是一颗炸弹,他不敢去赌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敢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小曜,不是我不想给你承诺,只是有些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现在计划的好好的,一切都好像步入正轨了,但是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宿煜坦白说开后,心里倒是舒畅了几分,他自嘲道:“我精神有问题,没准哪天又开始犯病。”
祁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尾还带着泪,他擡起头,直视着宿煜的眼睛说:“我知道,我理解,我不奢求那么多,我只希望,如果你有一天熬不下去了,吃药治疗都缓解不了痛苦,在你决定放弃自己之前,能不能给我一点信号?”
求救信号。
祁曜总觉得,就算宿煜站在悬崖边,只要他还没有跌落深渊,自己就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拉他一把。
“哎,别哭了。”
宿煜擡起手,托着祁曜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通红的眼尾,带着半分开玩笑的口吻说,“哥答应你,啊,要是哪天不想活了,一定提前跟你打报告。”
他微笑着,迷人的眉眼弯了弯,没个正形地将沉重的场景模拟出来,“报告,我今天有点想死。”他拉着祁曜的胳膊晃了晃,“行不行嘛。”
宿煜皮起来,不是一般的欠揍。
“行。”祁曜的脸色这才好转,他挑着唇角假装生气地推他一把,“我同意了,你去吧。”
“我可舍不得。”宿煜依旧坐在沙发上,他拉着祁曜的手迟迟不肯松开,饶有兴致地擡着眸,眸底的光明明灭灭。
被这么拉着胳膊僵持了好半天,祁曜先开口,“怎么了,你这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宿煜别扭的事那可多了,他压在心里说不出口的事也不止一件。
一想到这,宿煜的心脏忽然就有点儿疼,他的声音不太稳,语速缓慢道:“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是担心舆论吗?”祁曜说,“我刚进职业直播的时候就跟粉丝交过底,大半个电竞圈都知道我喜欢男人。”
他这话说得相当坦荡,甚至带着点儿骄傲的意思。
宿煜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祁曜说:“不担心舆论,那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没什么。”宿煜不想回答,他忍着身体的不适,慢慢地松开了祁曜的手,“顺其自然吧。”
祁曜压抑住了刨根问底的冲动,“药吃了吗?”
宿煜笑着道:“吃了。”
“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祁曜又问。
“行了你,二十岁都不到,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操心。”宿煜的眼角有笑意,声音略带调侃,“昨晚没怎么睡好吧,搂着一堆电子设备睡,也不嫌硌人。”
他说着站起身,往楼梯走,“去补个觉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宿煜实在是不会做饭。
祁曜从后面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探过头好奇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热搜上的消息的?”
宿煜很随意地掏出一个手机,晃了晃,“我还有个备用的。”
那手机很老,看上去有年头了,祁曜只扫了一眼,还没等看仔细,宿煜就又收回了兜里。
宿煜顺着楼梯往上走,身后就像是跟了个影子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他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转过身把祁曜堵在楼梯口,微微皱起眉,“你跟着我干什么,回你房间补觉去。”
“我要去打会儿游戏。”祁曜说,“我签约的那个直播平台今天有活动,就是要跟一帮主播打贺岁友谊赛,没两个小时估计是结束不了。”
宿煜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目光有些沉,“你直播赚钱吗?”
“赚。”这个问题不用思考,祁曜说,“我直播比打比赛赚钱,说出来你可能觉得离谱,我这么个出道半年的选手,一个月不算平台工资,光是直播收的的礼物,就有上百万。”
“百万?”宿煜的确很震惊,他只知道祁曜是比较受欢迎的选手,却并不清楚他身上竟然有如此高的商业价值。
“那这一百万,到你手上,能有多少?”
“一百万的话,去掉平台的分成,和俱乐部的分成,再去掉老孙和运营的提成什么的…不到三十万吧。”
“俱乐部的分成不包括工作人员的提成?”宿煜一下便听出了分配的不合理。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现在,的确不缺钱,多了少了的,我也没什么概念。”
想买的东西不用考虑价格,不会望而却步,家里不会再因为没钱争吵不休,对祁曜而言,这就够了。
他也没什么别的追求,比起买豪车豪宅,他更倾向于把钱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宿煜轻叹一声,垂着长睫看着他,“你不困吗?”
“困是困,但不播不行,违约金付不起。”
“用露脸吗?”
“不用,就是打线上表演赛。”
宿煜一笑,冲着楼下轻轻扬了扬下巴“那你去睡吧,我给你播。”
这么说祁曜可就不困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道:“你…你给我播?”
“嗯。”宿煜应一声,眼里弯了弯,“怕我打不好,毁你一世英名?”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手不疼吗?”
宿煜低下头,一圈圈解开手腕上的绷带,只剩下腕心处的医用伤口贴,几乎要与肤色相融。
他轻松地甩了甩手腕,明摆着逞强,“已经好了。”
祁曜不忍心揭穿他,点点头,“行吧,不过你要是你中途应付不来,随时电话给我,别硬撑。”
不管祁曜说什么,宿煜都笑着说好。他虽然病着,但是智商依旧在线,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几乎没怎么用祁曜费口舌,就把直播的流程、还有活动的规则领会得清清楚楚。
他调试好设备,登录了祁曜的游戏账号,滚动鼠标看着他每个赛季的数据,一条一条地浏览,颇有一种老师检查学生作业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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