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2)
高光都想好了,如果儿子坚决要将这个秦游收入麾下,纳为爪牙,他不介意亲自上门一趟为儿子撑场子。
但随着收到的消息越来越多,高光对秦游这个人的认知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能舍了五万钱给里中凿井的人,是不会甘居人下的。有这种气魄,足以相结为友。
不出他所料,儿子很快就派仆役带回来了口信,言及那神乎其技的驯蜂之术,并请求在东乡长住,原因是认为多与秦游在一处,能够学习到许多东西。
就是这口信还没捎回来几天,人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兵法。
若非每天还会去逗逗弟弟,还是不逗哭不罢休的老样子,他都要怀疑长子被换了芯子。
出于一个父亲的直觉,高光认定长子的变化必定同那个不久前赞不绝口的秦游有关。
长子是什么?是要继承最多的家业,也要承担起最大的责任。
一个家能不能兴旺,可以维持兴旺多久,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长子的能力如何。
就拿他自己来说,当年坐事夺爵的不止一家,但他通过从军立功,现在能够拍着胸脯说一句儿子这一辈出仕无忧,可同期有些人家就说不准了。
高光一向对长子寄予厚望,所以采取了明面上对长子的异常视而不见,暗地里却一直派人搜集疑似源头秦游的各种消息。
哪知这消息是越收集越诧异。
无论是行商、行医,还是农耕,收聚人心,提高名望,秦游所展露出的手腕与心思都不像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反正他在秦游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万万做不到的。
被他派出去收集消息的那个宾客甚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说秦游行事有豪侠气,久之必大放光彩。
如今这位县君擢善进贤的美名阖郡皆知,以秦游的做派,迟早会入县君的眼,成为这份美名的一个注脚。
和秦游比起来,儿子也的确是有一些不足的地方,多学习一二没有坏处。
这份关系断了可惜,心境不稳更是影响发展。
高光在军旅中待久了,至今也仍以行伍之人自居。信奉的便是如果遇到困难,那就去勇敢地去击溃它。
虽然不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与秦游有了争执,但实地去看一看肯定是有助于消解分歧的。
于是他难得动用起作为父亲的权威,借着休沐的日子把自闭读书的儿子给拎了出来。
为了让儿子能够更好地理解接受,他又特地去请了近来与秦游交往甚密的方甲作陪。
如今已是快到了收麦的季节,极目远眺,尽是金黄之色。在微风吹拂下,荡出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好似浪花起伏翻滚。而穿梭在农田中的农人,就是海中的游鱼。
自打今日被喊出门,高贲就一直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高光也不在意儿子这幅不合作的态度,稍稍放慢脚步与方甲搭话:“今年东乡的庄稼长得很不错啊。”
光是瞧着就麦粒饱满,一亩地能多收不少粮食。
这个话题方甲能接上,而且他虽不知道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但却知道自己是沾了谁的光才能同高光这样的贵人搭上话。
所以他故意把下巴一扬,十分与有荣焉的模样:“县尉过奖。全赖陛下圣明恩德,县君劝课农桑,天公作美,风调雨顺,不过主要还是秦君……”
能听懂话的人都明白,当出现不过两个字的时候,重点就全在跟着的那句话。
方甲才说出秦字,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高贲就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侧身问向方甲:“秦君?你说秦君怎么了?”
方甲前几句说的都是客套话,只要多参加几次八月算民,乡吏自然会让人把这几句话给刻入脑子里。
可他听这个小矮子的说法,这里面大多是秦君的功劳。
方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下巴扬得更高了:“那是,秦君今春创了堆肥之术。同样的粪肥,堆积,嗯,秦君还说了个什么胶来着。总之只要按秦君教导的方式做了,撒到田里之后麦子就是要长得好一截。一亩田总要多收个三斛五斛的。
我是吃了住得远的亏。等着方法传到我那的时候,麦子都快灌完浆了,今年多收不了什么。
等高君您到了博亭,就知道他们那今年收成有多好了。不止有肥,水也是管够……”高贲瞳孔一点点紧缩,这听着像是那天他亲眼见证的堆肥啊。他不过是回家读了几个月书而已,秦游又整出来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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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肥技术的出现,无疑是我国农业技术的重大跨越式进步。正是有了这项领先同时代国家千年的技术,梁朝才能够初步解决人民粮食问题,为之后化肥提炼、良种选育打下坚实基础。——华教版·《人民历史·九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