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2）

小六闻言立刻低了头，不再用那种看废物的鄙夷眼光看着他，只是用言语为自己辩解道：“他是为阿姐你请来看病的医士，进屋既不见礼，也不为阿姐你诊治，无礼的是他才对。”

秦游的目光在小六头顶的发旋上定了定，心中暗暗称奇，实在是没想到在这个寇贼营寨，居然真的有能把礼讲得颇有章法的孩子。

看来之前小七说小四的说辞是这个小六教的，并非虚妄啊。

怀孕女子看着小六，低低叹了一口气，正待开口，秦游就主动把话给接了过来，负手而立，带了几分戏谑道：“小姑娘你又不是医者，安知我方才没有在诊病？”

小六豁然擡头，看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旋即转为我看看你要怎么编的羞恼。

秦游笑道：“房中门窗紧闭，致使内外不通，气息浑浊，非为保身之道。”

小六呆住了，实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说。

秦游很满意小六的反应，一扫他先前因情绪激荡，被人摸到身后的后怕。

论耍嘴皮子，尤其是这种不需要引经据典的嘴皮子，完全在他的好球区啊。

秦游脸上的得色没有避着人，小六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姑娘，立时就有些急眼：“这算什么诊病啊！而且之前朱医士说过了，屋中聚气才更有利于阿姐养胎！你这一来就把窗子打开……”

“小六！”随着怀孕女子的一身轻喝，小六彻底老实了，垂着头老老实实当鹌鹑。

“我倒是感觉舒服多了，还是有劳……”怀孕女子的目光在秦游年轻地过分的脸上停了停，这才继续说道，“小先生为我诊治吧。”

秦游也笑，没再去刺激明显还不服气的小姑娘。

和小姑娘计较，太跌份。尤其是这种身上有着狼性的姑娘计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背后中了六刀自杀身亡。

所以秦游见好就收，径直走到那个先前为他帮腔的怀孕女子跟前一板一眼行了礼，然后去了鞋到席上道：“烦请伸出右手让在下诊脉。”

秦游这个时候就很庆幸，大汉朝的男女大防还没严重到明清时期大夫给女眷诊脉都要在手腕上搭一块丝巾的地步，不然他这个半吊子还未必真能诊得准。

他前世的学医的时候就三番五次被外公告诫过，医者的表情会影响到病患及家属的心情，那时互联网上也有着“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的传说，所以一个合格的医者，在诊病时对自己的表情控制，以及诊断后对病患及家属描述情况的用词都是极为谨慎的。

但秦游这两点学得都不是很好，所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脸上就不由露了点凝重出来，连带着怀孕女子的笑容都逐渐褪去。

约莫半刻钟后，秦游收了手，很是郑重地问道：“您近来可是时常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心悸口干，晚上还有些不安枕的症状？”

怀孕女子闻言怔怔出神，似乎是被秦游说中了心事。

小六不知从哪知晓了些许医理，口中念念有词一阵后惊而出声：“这是气血双虚，精神羸……”

话还没说完，就双手交叠，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任何一个音节流泄而出。

怀孕女子倒是毫不意外，毕竟是她自己的身体，但反应却异常淡定，只是擡手放在了高高的肚腹上，淡淡道：“这里并无外人，小先生不妨告诉我，我还有多少寿数，能不能撑到这个孩子出世吧。”

秦游皱眉，看着怀孕女子伸出食指，饶有兴致地与肚皮上的小小鼓起做着互动。

他有些迷瞪了，这母子到底是希望这个孩子顺利生产，还是不希望啊。

但这孩子现在都七个多月了，以时下的技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盯着怀孕女子的眼睛，很从容地说道：“如果您配合我，我有办法保全您和孩子。”

不单是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还有他个人的私心在内。

女子十月怀胎而诞育，虽然不是足十月，实际情况只有九个多月，但现在才七个多月。

如果他能给这个怀孕女子提供安胎，以红眼男子在这个山寨中的地位，保他两月的生命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能等上两个月，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

怀孕女子还没说什么，小六的一双眼就空前地亮了起来，好似其中有星辰在闪烁，迫不及待道：“真的？你有办法保下阿姐？”

然后又变得不自信起来：“可朱医士，朱医士说……”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声，是个略显苍老的男声：“秦游！秦游！他们还真把你给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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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笙字参差，汉中成固人也。少孤，帝后亲抚之。笙性沉静雍雅，好术算之学。因足有疾，制七香车，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为国朝因工封侯第一人。——《梁书·卷七十四·列传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