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魔法 > 金殿锁玉 > 第58章 霜林醉

第58章 霜林醉(1/2)

目录

第58章霜林醉

和朝道的驿站已封锁。

风萧萧地拍打在窗外,细雨如雾一般蒙蒙地落下。

陈玄嗣走到驿站二楼尽头的房间,侍从上前拿钥匙开了锁,男人擡手放在门上,像是在思索什么,停顿了片刻才终于推开,走了进去。

他走到桌案旁,点了盏灯,屋子里终于亮堂了起来。

红漆书案上还摆着几本书卷,翻开的页上泛着黄,砚台上的墨凝固了,男人伸手摸了下案角,一手的灰尘。

琉璃瓶里还插着几枝桃花,陈玄嗣走过去轻轻拨弄了下,本已枯萎卷曲的花瓣,彻底凋零了下来。

是那个小哭包能做出来的事,她总爱弄这些,好看又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软榻上还躺着一块软枕,带着微微的皱,桌案上摆着半盘点心,点缀的金黄色桂花黯淡了,又冷又硬。

这里如果有她,应该会是个温暖馨香的小屋子。

陈玄嗣记得那个午后。

阳光明媚得刺眼。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袖子以襻膊缚起,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臂,笑着回眸看见他的时候,眼里满是惊喜。

小人蹲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指着院子的每一处,向他说着这里该放什么,那里会摆个什么。

她心愿简单得,他都不屑于去听。

她叨叨地说了不知道多久,他一句都没有听下,只觉得养这么个小雀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也挺可爱。

她那时候应该,是真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望。

陈玄嗣坐在了床榻上,掌下是冰冷到渗骨的衾被。

只是后来,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少,那双圆圆的杏眸里总是含着泪,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安静地看书写字,被他关了一天又一天。

男人站起了身,推开窗牖,细雨夹着微微的风落进来,远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柳树细细的枝条在雨中轻摇。

雨滴一点一点,溅在了窗台。

他的小雀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她是颗顽强的小草,没有人给她多少阳光,给她多少爱,可她依然坚强地活了下来。像个太阳一样,散发出光和热,哪怕过得那么痛苦,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伤人的话语。

陈玄嗣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逐渐失去了生的希望。

是一次又一次强迫她。

是一次又一次把她抓回来。

是将那个琉璃凌迟而死。

还是,她觉得自己是废棋的那刻。

他在千里之外登基为帝,受万人朝拜之时,他的小妻子怀着他们的孩子,心如死灰,没有回头地跳下了悬崖。

是他把一个明媚阳光的少女,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掐灭了灯火,陈玄嗣站在黑暗中,胸口深深起伏。

这种痛并不剧烈,像扎在心里的小针,密密麻麻地一点点累加上来,却痛得人喘不上气来。

男人端起桌案上陈旧的冷茶,一饮而尽,空盏叮当落地,碎成一片,他扶着桌案的手,微微颤抖。

陈玄嗣离开了这间房,阖上了门,缓缓地走出了驿站,没入黑暗中。

建平元年。

帝追封原配蔺氏为昭懿皇后。

贬闻氏族人为庶民,永代不得入仕,闻氏族长车裂而死。

帝性情暴戾,时有御史讽谏昭懿皇后葬礼奢靡,帝勃然大怒,杀之示众。凡上书奏请选秀者贬官流放,再违逆者处死,满朝上下皆惧之不敢谏言。

满朝阖宫上下,无一人敢再提,昭懿皇后蔺氏一字。

紫宸殿的宫人很少见皇帝发怒,见的最多的便是一亮就亮一整夜的灯。所有的政务皆是亲力亲为,皇帝时常处理至深夜,极少踏进后宫。

宫人唯一一次见皇帝发怒,是于中秋佳节宫宴之上。

帝酒醉至半酣,舞姬上前斟酒。

着一身月白衣衫,舞姬温顺垂下眼眉,灯火煌煌之下,竟与御书房所挂的人像有八分相似。

帝当即大怒,命人鞭笞进献舞姬的官员数百。

血流满地,竟鞭笞至死。

紫禁城飘起冬雪之时,红梅处处初绽,帝喜红梅,阖宫上下皆种满,帝偶去梅园,一去便是待一整夜。

只是后来,去得便少了。

紫宸殿外大雪纷飞,殿内虽烧着地龙,却冰冷如寒冬。

已是三更,殿内依旧灯火通明,陈玄嗣坐在书案前,朱笔在奏折上重划。

男人扔下最后一本奏折,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下,茶水温凉,他下意识擡头望向了桌案的对面。

十七八岁的少女,仿佛就坐在那里,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他,用那双盈盈的杏眼专注地望着,目光没有挪开一瞬,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放下手中的茶盏,陈玄嗣从胸腔里嗤地发出一声笑。

“看什么看?这么喜欢看我,把眼珠子挖出来放我身上算了。”

男人擡手去捏她的脸蛋。

她该被欺负得眼睛红红,那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怒瞪着他,毫无威胁力地拨开他的手。

而后她会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大着胆子反驳他,“不要挖眼睛。”

陈玄嗣就会被这又怂又胆小的样子,弄得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气。

可这回什么都没有握到。

湿冷的空气,穿过男人的指缝。

殿外守夜的宫人,听见殿内一阵叮啉咣啷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犹豫着回头不敢进去,看着灯火一点点熄了,最终都归于寂静。

元回来的时候,男人只披着一件外衫坐在玉阶之上,衣带松松垮垮地散着,大片结实的胸口露在风中,手边放着一壶冷酒。

陈玄嗣瞧见元回来了,擡了擡手示意他坐,元回解下腰间的佩剑,停顿片刻坐在了旁边。

男人亲自倒下一盏冷酒,向元回推过去,瞥了他一眼:“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吧。”

元回点点头,接过酒盏:“是,上次还是打盛京的前夕。”

端着酒盏,元回迟迟没有饮下,他犹豫了片刻道:“陛下,臣今夜当值,按律应当不得饮酒。”

“朕允你喝。”陈玄嗣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