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今朝渡(1/2)
第80章今朝渡
立后的仪式极为隆重繁琐,从祭告天地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后大典举办之时已是冬日。
外面的天还彻底黑着,蔺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玉明被唤起来开始梳妆。
这个蔺府并非原来的蔺家,而是从前蔺九清在盛京的宅院,如今玉明父母的牌位也供奉在了此处。
宫里的嬷嬷早早地就候在了这里,数个婢女前前后后地忙碌,玉明困倦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彩云一走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忙走上前去帮着倒下了盏茶水,又是心疼,又是嗔怪。
“小姐,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马虎大意。”
玉明揉了揉脸,总算是清醒了些,擡头望着彩云,眸子亮晶晶的:“酒楼那边不是有事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哎呀,我的小姐。”彩云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就是天上下刀子,我都得来看小姐。”
年逾百岁的德高望重老人,口里念着祝词为玉明梳头。
妆镜里的人已褪去了稚气,柳眉桃腮,出落得清丽温婉,一颦一笑间皆是百种风情,最夺人目光的,还是眉眼中幸福的笑意。
瞧着瞧着,彩云眼眶都酸了,看着玉明得到了幸福,她由衷地高兴。
那些苦日子感觉都像在昨天呢。
在蔺家被冷待磋磨,每回入宫胆战心惊,在燕王府如履薄冰,又经历了跳崖,三年的分别。
这些苦难越是深重,如今的日子便越觉得来之不易,越是难得到想落泪。
玉明瞧见彩云哭了,顿时慌了,忙拿锦帕蘸彩云脸上的泪:“怎么哭了?”
“我高兴!”
彩云破涕为笑,又望着玉明,不由得想,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能看见小姐出嫁的模样,就真正圆满了。
隔扇门吱呀一声推开,仆婢引着一个美妇人进来,玉明循着声音看过去,霎时睁大了眼,忙要起身去迎,却被嬷嬷按下了。
正是阔别已久的陆二夫人,玉明没想到她竟然会来了。
陆二夫人满脸的笑意,笑中又是惊异又是关切。虽说在知道曾经救下的姑娘竟是皇后之时,已经震惊过一回了,可如今切切实实地瞧见这一幕,她还是忍不住震撼。
玉明忙问起徽州赈灾的情况,还有陆家现下的情形。
陆二夫人皆是笑着一一回了,徽州如今已快恢复如常了,幸亏当时朝廷救援及时,伤亡没有那么重,上下官员都在照应,陆家也是在蒸蒸日上了。
玉明虽说已知道陆家都很好了,但听着陆二夫人细细的描绘,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陆二夫人过来,亲手帮玉明梳妆,像母亲一样轻声细语:“臣妇也算是厚脸皮,拿皇后娘娘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如今瞧着要出嫁了,当真是心里又喜悦又不舍。”
玉明心里暖融融的,感觉阿娘要是在,也会像陆二夫人一样吧。
陆二夫人忍不住又笑:“都是陛下命人唤了臣妇来,特意陪着皇后娘娘,臣妇才能得此殊荣。”
是陈玄嗣安排的?玉明愣了下,淡淡的暖意在心尖流淌,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能考虑到这些琐碎。
时辰差不多也到了,陆二夫人携着玉明的手轻轻走出了门,门外竟站着个更令玉明意想不到的人。
——许夫子!
许夫子一身青衣,冠带整齐,目光温和而慈爱,他是玉明的阿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了。
自上回分别后,玉明一直有暗暗地送些钱财帮衬,也知道许夫子如今还是在学堂授书,日子过得平稳安乐。
可切实地看到许夫子,对上这和蔼的目光,玉明还是差点没忍住落了泪。
许夫子笑着看玉明,眼里也闪动起微微的泪光:“小七,可是如愿嫁给了心仪的郎君?”
玉明含着泪,重重点头。
许夫子松了口气:“这就是了,九清九泉之下看到也会高兴的。”
玉明彻底落了泪,旁边人忙来劝,不敢再耽误吉时,扶着玉明上了鸾轿。
皇城的正门罕见地打开,大小官员早早地已候在那里,恢宏而广阔的千层石阶展现在眼前。
而站在万人之上的男人,一身大红喜袍,头戴玉冕,日光熹微,龙纹金丝如水光般流转,一如他明亮的眸。
隔着刺眼的日光,万千的石阶,风掀起盖头一角,玉明仰头望向他。
在所有官员的瞩目下,陈玄嗣一步一步走下了石阶亲自来迎,所有人皆吃了一惊,身后的太监忙要劝阻。
“陛下不可,这有违礼法——”
陈玄嗣蓦地笑了声,步子根本没停,一挥袖甩开身后之人:“朕亲迎朕的中宫皇后,有何不妥?”
玉明扶着旁人的手,垂头望着地上的浮雕,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
忽然右手手腕被捉住,牢牢地握在了掌心,玉明被吓了一跳。
上方响起一声熟悉的轻笑,玉明绷紧的心神顿时松懈下去,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大掌温暖而干燥。
陈玄嗣携着玉明,一步步走上高高的石阶,直到最顶端。
万人朝贺叩拜。
在唱礼声中,帝后对拜。
宫殿之中龙凤红烛高燃,玉明坐在了喜床之上,垂头盯着凤袍上繁复的花纹,掌心攥出了微微的汗。
上回同他成婚时,他中途就离开了,就连最后,盖头都是她自己掀的。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玉明其实心里一直是有一些遗憾的。
陈玄嗣握着喜秤的手,也出了薄薄的汗,他都想笑自己,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登基大典都没这么紧张。
尚宫在一旁轻声催促了一遍。
喜秤终于挑起了盖头,露出其下日思夜想的容颜。
东珠熠熠,金丝点翠,她一身凤冠霞帔,长睫微垂,一双烛火映衬之下,美人轻轻擡眼,目中波光流转。
陈玄嗣呼吸微停,喉咙动了动,视线再移不开一瞬。这身果真是极美的,更衬得她如红梅映雪般灼灼华光。
尚宫笑眯了眼,轻声提醒道:“陛下,该饮合卺酒了。”
陈玄嗣这才端起了酒樽,二人双臂交叉,玉明擡头看他,目光交错对望。
男人满目的笑意,衬着大红的喜袍,所有的戾气都褪去,列松积翠积石如玉①,他如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一般。
清酒一饮而尽。
玉明被呛出泪,脸有些红,慌忙垂下头,不敢再同他直勾勾的眼神对视。
尚宫将二人长发各剪一绺,束以红线置于绣囊中,谓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②。
一切礼罢后,陈玄嗣须出去宴饮,待宴毕后才能再回此处。
玉明刚在喜床上坐了一会儿,门突然又被打开来,陈玄嗣走了进来,玉明吃了一惊:“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我偷溜回来的。”他笑道。
旁边侍立的宫女皆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当没看见没听见。
“沉不沉?”陈玄嗣缓缓站到她身旁,低头看着她,轻轻拨弄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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