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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狱门深(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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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狱门深(一)

李知闭了闭眼,将自己从这回忆之中彻底剥离开来。

三年之久,无寂早已不是那时瘦瘦小小的乞儿。他如今,尤为符合坊间加诸愈昆仑奴的形容,以至于那日在果子行,惊愕之下,自己并未认出。

谢愈所递与她的方帕早已被放入袖中,血腥腐烂之味肆意灌入鼻间,她忍着。

张修的话,也如她所料般传入耳。

“李娘子同这位昆仑奴相识?”

“是。”

李知未反驳。

张修笑起来,“李娘子,倒是比你家的婢子诚实多了。”

李知蓦然擡眼,下颌绷得笔直,“你抓了烟云来,她在哪?”

“那婢子来时不愿说实话,听说受了点苦,如今,自是放回去了。”

闻言,她的指尖紧紧陷进肉中,李知强压下心中的翻涌不定的情绪来。

烟云是怕认下会连累到她,才咬死不说,也不知道她在这牢中,究竟受了多少苦。

张修不放过李知面上一丝神情,盯着她又言:“那李娘子可与这昆仑奴在九月三日之前,见过面。”

李知否认,“不曾。”

“啊”张修微摇摇头,手搁在下颌,“这可是不巧,此昆仑奴言李娘子与他见过,一同商议了此事。

李知一双目朝他凌厉望去,她沉声,“刑部是有证人,还是有证物?”

“证物。”

一旁的小吏双手捧着一个钱袋,放于案上。

李知垂眼一瞧,正是她三年之前赠予那昆仑奴和她阿姊之物。

她心中陡然一沉。

她对身上之物的花色向来挑剔,这钱袋定下也未曾换过,刑部只肖去她府中便能寻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且这花色,于长安而言,是孤品。三年前安仁坊间布匹肆的女娘子织错了布,废了这一大片花色,恰巧被李知撞见买了下来。

那时女娘子还诧异,她当时还言,“这样错乱的花色,天下都寻不到第二块来。”

“这是我三年前赠给他们的。”

李知探手,将那钱袋细细翻瞧起来。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辩解的作用也无,这钱袋被保存的极好,磨损也未有,花色依旧鲜艳。

一个不像三年之物的钱袋。

李知眸光微沉。

便见张修扯笑,接话道:“三年之物,这般新?李娘子自己信吗?”

李知蓦然转过眼,视线落在那一旁端坐的昆仑奴,长长的睫羽遮盖住眸中的冷意。

未曾想,自己三年前,竟是救下个反咬的蛇。

张修见李知不言,便算作默认,他朝谢愈笑着拱手,“倒是让谢补阙白跑了一趟,如今想来这事李娘子是认下了。”

谢愈如今在这里听了一遭,心下已是了然,昭九自三年前同这昆仑奴认识,如今怕是被人摆了一道。

这一环一环的证人证物,逼得李知哑口无言。

他那句“昆仑奴凶残,全然不顾李娘子的安危,马奔得飞快,李娘子几次摇摇欲坠”,如今也只会成为李知同昆仑奴相谋最有力的佐证。

谢愈盯着张修,张了张口,竟在此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如今的线索全在昆仑奴身上。

“相救之情抵不过钱帛之欲,这便是昆仑奴吗?”谢愈望向房中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寂,冷然讽刺。

“谢拾遗这话怕是……”

张修还未说完,便被李知打断。

“我未认。”

李知接过张修的前一句话,她走上前,将一双白皙的手腕伸出,悬于空中。

“三年前我确实救济过这位昆仑奴,我留下了这钱袋。”

她语调平静,“我坚守自己的清白,也愿陪同刑部调查,妾愿留在牢狱之中,但烦请张郎中替我向圣人传报一句话。”

张修眸子扫向李知的手腕,她这举动倒是让他颇有些另眼相看。

自来有多少女娘沾染了刑事,不是个吓得两腿双软之态,李知却是自持镇定得很。

心下也不免浮起些怜惜之意,“镣铐沉重,狱中湿寒,李娘子既只是嫌疑之身,又自请入狱,自是,不必枷锁于身。”

破木窗外陡然灌进来风,吹着李知的官服飘鼓起来,那细白的腕子在空中微瑟缩一下。

谢愈眸中微刺。

他擡手,复上腕间,将她压下,厚大的官袍盖中李知的手腕,已无寒风吹萧其上,包裹住的,炙热的暖。

只一瞬,谢愈便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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