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魔法 > 病梅 > 第156章 天下先(三)

第156章 天下先(三)(1/2)

目录

第156章天下先(三)

午时的稀薄微光破云而开,像是要将沉寂在冬日中的长安城拽出,只是,分不清消融其层层霜寒的,是玄序少见的斜阳垂照,还是兵临城下的战火飘硝。

“现如今南衙十六卫,陛下想如何处置?”

座下的相公虽渐渐自东市斩首台前缓过神,可武德殿中政事却也一刻不落。

清河正自案下批阅着折子,闻言靠椅,移目去望李知,“外尚书意下如何?”

李委手中朱笔一顿,也是微微擡目。

“三使君将临长安,妾拙见,北衙六军同南衙十六卫可分拨出长安,总有愿意活命倒戈之人。”

兵部尚书迎上来道:“人心难测,军心难赌,诚如李由林所言,南衙六军大多作为仪仗,行军骑马只怕难与一路而来的三使君较量。”

此话所虑不假,便又相公接着言:“再者言,长安临近的诸道兵马皆呈观望之态,真举兵马来抵三使君,只怕也是风吹墙倒之态。”

李知不由得移目凝眉,“外头藩镇的风声走动,卢尚书倒是心如明镜似的。”

“哪是臣心如明镜,外藩之事,自打先帝崩殂,便是此副作态。”

案前的清河笑哼一声,哪还听不出话里的深意,“那依卢尚书看,此局何解?”

何解?

话都在斩首的李由林口中了。

卢尚书四下看了看,还是憋着未吱声。

眼瞧着气氛僵持着,李委搁下笔接话,“趁着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皆在,倒不如先挑眼前事议。李由林家中亲眷如何惩,以及还锁在大理寺狱的谢愈,于鸿鹄又如何罚?”

李由林的罪乍一看定得有理,可细究起来,却只是靠着三两句的反语同强斩的念头。

若先按谋反罪论,便是抄家与流刑。

小圣人既开了口,余下相公自也不好再僵着驳面。

刑部尚书拱手,朝上言:“李由林亲眷倒是好处置,他只一位夫人,一位养女,不过这位养女极得李由林喜欢,可律法至上,谋逆之罪,若出继同堂之外,即不合缘坐。”

“可若放任不理,叫她先望着养父斩首,养母没官,只怕独留她一人,恐出了差池。”

“所以依臣之见,李由林不同旁人,纵是养女,也该与莫夫人一道没官。”

若是亲子倒也罢了,可既为中官养女,所承打量便不同旁人。思及此,李知不由得擡目出声,“若如此判,还要律法作甚?只八岁女童,一人独活已是艰难,又能出了什么差池?”

“若依外尚书此言,李由林这罪,也判得不走律法。”

这原是句怼言的气话,却叫清河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

她朝下扫眼,“怎么?卢尚书对李由林之罪,另有高见?”

这话正说着,武德殿外便倏尔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众人闻声去望,只见先踏入内的是一脸凝重的吴辉,他弯着身子禀道:“二圣,三使君着人入长安了。”

众相公一惊,连带着李知也是怔愣。

先前才来了一位,怎么如今又来了一位?

“看来,午时的那封信,为假啊。”李知最先回过神,不轻不重地开口。

“人在何处?”清河朝前沉声问。

吴辉脸色更难看了些,“便在殿外候着。”

“传。”

殿外,杨士同程美中一道擡脚迈进来,迎着相公们惊愕地打量行到阶下,连礼也未行。

李相公最先怒目跳起来,“你二人竟敢擅离流刑地!”话音将落,他又反应过来,他二人乃为三使君派来。

杨士并未将其放在眼中,同程美中一道朝着左处的李委行礼,“我二人为使君传信,如今十多万驻军不出半日便可临长安城下,使君们是为清君侧而来,若长安愿送奸逆出城,自然这仗便不用打了,若不愿,小圣人之位,只怕使君们也不会再认了。”

“这奸逆,信中明了,便是公主与李女师。”程美中笑着补道。

清河掌案的手一顿,微微凝眉,这信竟是同午时那位兵卫所述一般。

此等目中无人之语,也叫李委眼底染了些薄怒,他难得拍案出声,“放肆!”

清河只迟疑一瞬,便平静问:“你二人奉得是哪位使君的令?”

程美中这才将怀中的信自上一递,也未尊什么规矩,“自是平卢淄青章使君的令。”

此话一出,堂中之人忽而俱静。

这却与午时不同。

两位使君,何故要分开再送封一模一样的信笺?

李知移目,心下那点疑慢慢解开,不由得微挑眉。

看来,同李由林有所勾结的使君,乃是成德节度使,房山越啊。

前处还愁其罪名难定,这不,解了燃眉之急。

清河展信扫了眼,便丢到一旁,盯着其下立着的人问:“你二人入长安城走得哪道门?”

程美中觉得莫名,倒还是不咸不淡答:“春明门。”

李知听此,微微扬唇,“可望见城外,枭得是谁人的首?”

程美中一愣,他同杨士入城前方还吵了一句嘴,远望着城门上挂着的东东西也未深思,一路带着气进宫,如今才慢慢回过神,那竟是个吊着的人颅。

“此为李由林的头颅,今日午时将悬于门外。”李知望着两人,温声开口:“这本为,赠于成德节度使房将军的馈礼。”

程美中扭头与李知对上,只觉脊背激起一阵寒,随即犹疑压过旁的情绪,他不禁皱眉冷哼:“他也死不足惜。”

可思绪还搅在房山越馈礼那句里。

不只程美中,一旁的杨士听此也微微凝眉,隐约听出些不同。

他与程美中蛰伏长安数十载,为得便是悄悄私铸造兵器运给章应通。

章将军一心想颠覆唐王朝,若非房山越闻见文征亡,又忽而示好使君,这条翻覆之路,不会如此之快。

他犹思忖着,忽而听到一声冷笑,“明日,便是你同程美中的头颅挂于城墙。”

“我二人今日若未返,翌日即便你同公主孤身出城,也挡不住长安城即刻被夷平的兵马!”

“你以为,章应通送你二人入长安,还想着让你二人回去么?”

“你什么意思?”

“曾经朝堂间的罪人重返长安,无非为了羞辱,若我同圣人当真独迎,十多万兵马西下会止步不前?笑话,无非要以你二人之死为由,借势破城罢了。”

李知笑着吐道。

程美中脊背又是一寒,倏尔望向杨士。

入城前的那句争执便是为了此,若非想见一见夫人与四娘,这个城他绝不会入!

诚如李知所言,章应通的野心,他与杨士心知肚明。

清河眼见着两人脸色愈发煞白,不由得心底扯笑,这是如何被章应通所忽悠,叫他二人敢独自入长安送信。

像是为了印证李知的话,她扭头朝左摆了摆手,淡声吩咐:“来人,将杨士同程美中拖出去,斩首。”

殿外的寒风陡至,吹散阶下两人的傲骨。

带刀的兵卫即刻入殿钳制住两人。

“等等……”程美中还在挣扎,欲想再说些什么,可下一刻,李知便断了他的活路。

“捂了嘴,拖出去。”

相公不由三两看了一眼,今日东市的狗脊岭只怕能改一番色了。

可随即,目又落在案上的那封信上。

“圣人,明日长安百姓,又该如何?”如今是李相公也跟着叹气。

灌进殿中的寒风挤着袖袍钻入,愈吹愈清醒。

此乃十万兵将,不亚于河西之战。诚如李由林所言,长安半点兵力都未派出,硬生生等着兵临城下。

相公们有些急,“长安城可非易守难攻之地,圣人究竟是做何打算?”

一卷一卷冷风打面袭来,吹得清河头痛欲裂,再听一句一句追问不留缝地塞入耳,只觉心燥得很。

是啊,除了让兵将自长安城门鱼贯而出,正对相战,还能如何?

从前有着李由林在,还可以依三娘之言,赌上一赌,可如今李由林的头颅悬在春明门外,滴血不止。

她忍不住朝后靠,低回了句,“先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圣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