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2/2）

从这团墨色里，夏穗竟看出了少许的温柔。

不是虚伪的。

而是发自内心的。

沈因小心翼翼地，“你都知道啦？”

“不然呢？一众铁粉里就你一个黑粉怼天怼地，一看到夸苏聿安的你就踩，一看到磕我俩你更是恨不得全举报了。”

夏穗叹了口气，“沈因，你幼不幼稚？”

“……嗯，幼稚。”沈因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即便明明就是在说他的坏话，“非常幼稚。”

夏穗：“不过我很好奇，你的id名字是什么意思？”

GP9779

这串英文叠加数字，实在看不懂究竟想表达什么。

起初夏穗以为，这是系统自动给新人取的乱码，等到她注册了个新号，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系统的乱码比这个要复杂很多，数字更长，字母也随便乱插，像他这样的，更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才能取到吧。

小概率事件成真了，往往说明背后存在必然。

沈因沉默了会，然后把手推在二人之间，慢慢打开，露出一个漂亮的黑丝绒盒子。

解开表面的丝带，一支钢笔绽在眼前。

夏穗愣了愣，“你从哪儿捡到的？”

如果没记错，上次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她把钢笔给扔了。理由很简单，坏了。

现在不比以前，一件物什坏了，第一想法就是丢，而不是修。

“垃圾桶里。”

“那个号码，其实就是这个钢笔的型号。”

夏穗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么巧，这只坏掉的钢笔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手里。沈因的洁癖很严重，前几年还称得上是轻微，如今便是到了重度的地步。一天光是花在洗手上的时间就不少，稍稍接触到别人的皮肤或是衣服心里都特别难受，别说从垃圾桶里捡钢笔了，平时看到那种油腻腻的碗都不愿靠近。

而且这支笔她记得当时笔尖已经劈叉了，居然还能修的好，真是神奇。

沈因摊开掌心，露出一截光洁的掌肉。

他的皮肤还是这么的白，接近变态的白，斑驳的掌纹里卡着纤细的雪丝，因为寒冷，指节微微颤抖。

“你现在要是想试的话，就写在我的手上吧。”

“如果不想试……或者说，你不愿意接受这只钢笔了，你就……”

沈因再度垂下笔直的长睫，“扔掉吧。”

“扔远一点。”

“最好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好？”

看着他难过又谨慎的样子，夏穗心里忽然有些悲哀。不管是以前那个偏执的他，骄傲的他，还是现在为她低头的他，都很有魅力。看着这支钢笔，夏穗有了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他的手背和掌根上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全是针眼的痕迹。

上次沈寒告诉她，这些年来，他情绪不稳定，很多时候都要靠药物才能勉强像个正常人。一开始他还是不愿接受的，吃药打针无疑是对他的疾病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他不愿承认自己羸弱。

可后来，他妥协了。

一方面是因为生活，一方面是因为她。

她离开后，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过错，他吃药，看病，抑制，做康复训练……一切一切的努力，都在见到她的那一秒瓦解了。

尤其是看到夏穗和苏聿安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以为只要他改好了，她就会回来了。可为什么她不仅没有朝她走来，反而后退，退到了距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在看到他们拥抱的那晚，他哭了，他没骨气的哭了。

穗穗，我错了。

求求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说着说着，沈因的手一点一点耷下去了。

他知道，夏穗的不回应就是代表默认，她只是不想说其他难听的话伤害他罢了。

意识即将逃离□□，在他的手快要收回时，夏穗忽然向前一顶，抱住了他。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胛骨往怀里扣。熟悉的体温闯入怀中，手里的伞不知不觉地掉了。

沈因身形一顿，手臂悬在空中，悬在她的背后，又试探性地回抱了。

夏穗搂得更紧了，“好了，别装了。”

“你分明就是想和我复合嘛。”

“是，我是想。”沈因温情地笑了，他紧紧地搂着他的骨头，力度大到快要震碎她的骨头。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顶，“那你呢？”

“你，愿意吗？”

“笨。”夏穗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你说呢？”

她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欢，不代表吝啬展现自己的爱意。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带给自己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即便灾后重建，原先的疮痍也不会消失。

她爱他，更爱这个愿意为她改变，会爱人的他。

怀里的女孩子正轻轻地诉说着。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以至于他到这一刻还在怀疑这一场梦。

可即便是梦也好啊，只要能继续做下去，继续这么真切地拥抱她，死了也无所谓。

“我爱你。”

他的唇瓣抵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哦，我恨你。”

夏穗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也湿润了。

雪还在下，却在这黑夜里绽出漂亮的白光。

他们握着手，朝光明走去。轮廓逐渐模糊，逆光之下，背影成了溶溶的影子。

很久很久。

再也没有放开过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