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2）
第117章
没有惊动任何人，陈松伶一步一步走上前，离他一步之远，站定在他身后。
她静默地望着这个人，伸手即可触碰到他，在这阳光明媚的早晨，这里却仿佛与世隔绝，萧索难堪的痛楚，如山一般毫不犹豫压向了他，他比秋天更像秋天。
陈松伶垂下视线，心头无声掠过一声叹息。
温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掌心，顾原星下意识动了动手指，随后紧实的围缚感束紧了他的手，悬悬欲坠的心，就此悬崖勒马。
陈松伶往前站了一步，并肩望向他，千言万语，尽在交握的双手中，从体温相互的交换中，他清晰感受到血液重新冲破命运的禁锢，以势不可挡之力，汇集在心脏的城邦之下，再现生机。
在这一方寂静的世界中，除了嘈杂、急切、担忧的脚步声外，再无半点分吹草动。
陈松伶陪他站了一会儿，随后顾原星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动了动手，眼睛看向一旁的凳子，陈松伶会意，点了点头。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陈松伶擡首看去，大家的神情如旧，依然严肃，那呈“川”字的眉宇，奔腾着汹涌不惜的伤心、焦急与忧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小小的走廊中，站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是同样的表情，仿佛感受着同样的痛苦，受着同样的煎熬。
白色的墙壁上，突兀地挂了一个时钟，与借由天花板悬立的电子钟不同，背靠着坚实洁白的墙壁，老式的钟表仿佛更有力量将时光的走势与更叠清晰呈现在人们眼前。
它不急不慢，却片刻不曾停息，一分一秒，准准确确，从不错乱，从不缺席。
它走的那么坚定、利落、决绝，从不为谁停留。
望着它，陈松伶忍不住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钟。按着命运既定的轨迹，丝毫不差地轮回过每一分每一秒，最后不知道终止在哪一个时刻，无尽的轮回之中，每一个点数，无甚分别，又各不相同。
世界不会停止不前，时间不会中断停滞。千千万万个时钟，流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停掉的永远留在过去，但新生的总会跟着轮转不停的长河浩海，将世界填的满满当当。
每一个时钟都有各自的始终。
即便找到最好的修钟人，也无法阻挡它即将要停止的命运。
无尽的煎熬充斥着等待这两个字眼，终于在将它浸染吞噬前，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众人如望见救星一般，立刻上前围住医生，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目光凝集在了顾原星身上。
“医生，爷爷怎么样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地点，面对同样的医生。
“情况不太乐观，董事长送过来的时间太长了，错失了抢救的黄金时间。即使做了手术，也不能彻底解决心梗的问题。顾总……”医生望着他，疲惫的眼睛犹豫着，停顿的话头，让众人心中一惊。
“昨天不是做了手术很成功么？”顾原星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但他强压着无比难看的脸色，却可见一斑。
“心脏的问题，确实难以解决。昨天的手术，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医生为难地往后瞧了一眼，顾海茂已被推了出来。
“先进ICU吧，今天我会联系人请国外专家过来会诊。”顾群英侧身让开一条道，众人见状，也离开了原地，目光不约而同望着顾海茂。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异常苍白，躺在平车上，在一众医护的互送下，转送去了ICU。
顾原星身形陡然晃了晃，似乎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
陈松伶立刻扶住他的手臂，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他。
顾原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望着她扯出一个笑，“我没事，别担心。”
“原星，你守了一晚上，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我们在，别担心。”秦臻看见儿子这样，滴水不漏的将心中的焦急担心全都压在了毫无变化的脸色下，冲顾原星吩咐道。
“你也是，跟群林还有原晟一块儿回去吧，换身衣服，吃个饭再回来。”转头看着顾群英，秦臻缓了语气说道。
顾群英望了一眼顾原星，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一点点，点了点头。
“我没事，让爸爸和叔叔他们先回去吧，给我带身衣服过来就行。”顾原星摇摇头，不愿离开。
“原星，先回去吧。这里有奶奶在，晚上你再过来守着。”顾奶奶见他执拗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却不容置疑。
顾原星看着奶奶，两人无声地抗争了片刻，顾原星最终垂下了视线，牵着陈松伶的手不由紧了紧，他默然着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行，我回去一趟，待会儿过来。”
“嗯，路上小心。”顾奶奶温声叮嘱。
“爸，我带松伶回公寓一趟，待会儿我们再过来。”顾原星转头向顾群英交代了一句，随后顾群英的目光落在了陈松伶身上，陈松伶微微颔首，算作应答。
“嗯，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车别开太快。”顾群英道。
他们两人离开后，顾群英与顾群林对视一眼，随后兄弟俩默契移开视线，先将家人送到了ICU室外，随后才回老宅。
顾原晟全程默不作声，孙家颖也在场，从早上来到这里，除了对长辈的问候外，她便没再说过话，目光紧盯在顾原晟身上。
“奶奶，我先回去了。”顾原晟对着顾奶奶微微俯身说了一句。
“嗯，跟你爸爸他们回去吧。你妈妈还在家，刚才我让她在家里等消息，有什么需要再让她送过来。她估计等的也急，你们待会儿和她一起过来。”顾奶奶道。
孙家颖望着他的动作，在他说完后对顾奶奶道：“奶奶，我来开车送他们回去吧，叔叔他们守了一晚上了，让他们在车里稍微休息一会儿。”
“诶，那就辛苦你了，小颖。”顾奶奶慈爱地望着孙家颖，笑着答应了。
走到停车场，顾群英和顾群林默契地找了个借口，将独处一车的时间让给了这对年轻人。
顾原晟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进去。
孙家颖握着车钥匙，摇摇头：“你坐副驾驶吧，我来开车。”
“行，那就辛苦你了。”顾原晟笑笑，进了副驾驶。
听着与顾奶奶如出一辙的话，孙家颖微微挑起眉，没说什么，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行驶在大道之上。
孙家颖透过后视镜望他。
“怎么了？”顾原晟饶有兴致在一旁看着她，在第三次捕捉到她的视线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孙家颖被抓包，却也不着急，反而淡定地开口。
“什么？”顾原晟半眯起眼，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
孙家颖超过一辆私家车。
“你不担心顾爷爷么？”孙家颖问。
“为什么这么问？”顾原晟微微冷了脸色，语气却没什么变化。
孙家颖将他的转变全都看在了眼底，“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伤心，但你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情绪。”
顾原晟不再回答她，只是单手撑在车窗上，支着下巴望着她，目光中尽是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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