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之川（20）（1/2）

赤红之川（20）

江畔狂风不止,白浪击岸，水何澹澹，红衣女子听了胡遥枝的话,一时沉默。

胡遥枝数月来的欣喜、忐忑、甚至担忧之情，在这阵沉默中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厚的愧意，竟压的她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低眉敛眸，轻声说道：“遥枝……让您失望了。”

红衣女子好似突然回神一般,笑道：“遥枝,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的。”

“我很看好你，认为你能够胜任执剑使一职，护佑一方,才会提前将令牌与虹光剑给你，事实证明,你也做的很好。”

说到此处，红衣女子的语气变得肃穆：“但无论天上人间，无规矩不成方圆，守秩监是为了秩序而存，南斗司自然更当谨守一切规则，位列星宿，成为执剑使的前提便是斩断红尘。”

“你是个好孩子,主动请辞归还令牌,从前有些……在千百年的孤寂岁月中逐渐忘了接过令牌时许下的誓言，既贪恋红尘又不舍执剑使之名,于是欺上瞒下，弄得事情一团糟。”

“所谓仙人，和普通人类妖魔精怪本质并无区别，违背誓言这种事，有一便有二，初时只是贪恋红尘，最后大多会深陷其中，公允二字，也就成了笑话了。我行走人间至今，只觉人心是最不堪考验的。”

胡遥枝心知前辈是在宽慰于她，深吸一口气道：“我都明白。”

红衣女子倏尔一笑，伸出手点了点胡遥枝的额头，“你明白什么，我看你一直心有忐忑，难道真怕我像话本戏剧里写的那样，来棒打鸳鸯？我可没有王母娘娘的玉簪。”

胡遥枝闻言有些羞赧，她之前的确有些担忧，现在想来实在可笑。

这样想着，胡遥枝从腰封上解下刻有南斗司字样的令牌，同虹光剑置于一起，双手递奉到前辈身前：“我负他良多，他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应当偿还他一世之情……”

“我明白。”红衣女子深深看向胡遥枝，一手拂过她置于掌心之物，将东西收好，才道：“一切自有因果。”

“遥枝，护佑一方并不是只有身为执剑使才能去做，你天赋异禀，心性奇佳，我相信，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胡遥枝被前辈之语所鼓舞，她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不然也不会救人身死一遭，由此踏入修行之路。

与子贤成亲，并不会使她将自己的心困囿，何况她只想成全这一世夫妻之缘，待子贤百年之后，她何尝不能再次接过虹光剑？

“东西收回，我先走了，期待百年之后，你我重逢之日。”

听到此话，胡遥枝瞪大眼睛，旋即明白了什么，扬起笑脸，俯身恭送这位将她领入修行之路的前辈。

谯安离她们不远，但红衣女子一直背对于她，她始终未能看清此人面容，听着两人随风而来传入自己耳中的对话，谯安心中对南斗司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尤其是规则与秩序，这似乎是其存在之根本。

红衣女子最后朝胡遥枝点点头，周身浮现出萤红光点，缓缓将其身形掩盖，在即将消失之际，她似乎心有所感，蓦然往谯安隐匿身形的方向望来。

谯安瞳孔微缩，红衣女子本就处于逆光之地，纵然回首，她也一时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的似乎镀了层金边的面庞。

不待她仔细去看，眼中景象陡然变幻，无数流金从她身后涌来，又瞬时飞掠而过，像是一场绮丽梦幻的爆炸，她身体变得轻盈而不受控制，视野中只剩下片片飞速划过的金芒，圣洁耀目，让她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流金在往前，还是自己在后退。

她只是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被不知名的强大力量，裹挟这来到一处似梦如真的场景，随波逐流，然后跌入纯净的金色之河。

红衣女子只是回头瞥了一眼，旋即便化为点点赤红荧光，在胡遥枝仰头凝望中，随风飘散离去，目的地则是青天之上。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静谧无垠的璀璨星河中捞出一捧盈盈赤红光点，轻轻一握，光点四散漂浮，尽数归于其身。

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显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平静眼眸，乌黑的瞳仁好似镀了一层柔和金边，圣洁无暇又充满神秘奥义。

原本在此闭眼静坐百年的南斗神君明壹微微仰头，凝望头顶这条由生到死的魂灵之河，无声的笑了笑。

“你看到了什么？”一道温润男声从远处传来，在这片寂静无声的神庭中，带起些许波澜。

下一瞬，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出现在明壹身前，他神色自若，不等明壹回答，便随手一拂，自顾自说道：“陪我下盘棋。”

他话音落下，二人身下的星河骤然变幻，将二人拉开一段距离，棋盘也随即出现，只是他所言棋局，并非寻常棋局，而是以世间生灵命盘为棋盘，以满天星宿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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