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欲燃(15)(1/2)
榴花欲燃(15)
司马晤在略微了解自己去滏阳这短时间侯府所发生的事后,思绪复杂不已,短短一天之内,两位夫人与卫湘侯皆身亡,世子邪祟入体且下落不明,他如今倒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侯府唯一的主事人。
果然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方如诲心中也自是感慨不已,他须发斑白,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知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道理,青天宗固然强大到令人心畏,但自古名利危中来。
无论对他还是思危,青天宗诸位出世之举何尝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缘。
方如诲见司马晤神情恍惚,轻咳一声,朝纪飞星抱拳问道:“不知纪仙师需要思危如何相助?”
他的嗓音中气十足,顿时将司马晤飘远的思绪拉回,司马晤先前敢行夺权软禁父兄之事,自然不是怯弱愚钝之辈,现下也回过神来,正色后态度颇为恭敬地望向纪飞星。
玉壶见状只咧着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在打什么算盘,只许州官放火就是她本人,于是面色不善地盯着两人。
但随即她就感受到一旁纪飞星投向她一个淡淡的轻瞥,玉壶眨眨眼睛,回以无辜微笑。
纪飞星懒得管这些人的想法,她擡手,召出一枚追踪符咒,玉指一点,飘向司马晤身前。
“滴一些血上去。”
司马晤感受到玉壶对他的不善,正心中打鼓,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小仙师,听了纪飞星的要求,立刻侧首接过方如诲递来的匕首,划开食指指腹。
当一串鲜红血珠滴落于符纸之上时,四指宽的明黄符纸上,以赤砂写就的符文好似活了一般,流转扭动起来,红光闪过,一只蹁跹彩蝶跃然而出,它展翅往侯府外飞去,行过的路径留下道道流光。
只眨眼的功夫,彩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纪飞星唤了一声玉壶,示意她跟上,随即消失的原地,追寻彩蝶而去。
玉壶心中高兴琉璃师会主动带上她,暂且不同这两个令她厌恶的男人计较,只对他们做出一个不甚友好的恶劣笑容,转瞬离去。
直到她离去片刻后,司马晤才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从背脊发寒身形僵硬的状态中解脱,他吐出一口浊气,与同样被威慑到的方如诲对视一眼,语气后怕道:“不知道那位什么来头,方才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方如诲也心有余悸,他行走江湖几十载,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自认算不上什么好人,同各路正派邪派之辈都打过交道,唯独不敢招惹扶风门中一些练武痴魔,那些人发起疯来完全不讲道理,掘地三尺也要把招惹他们的人挖出来灰扬了。
方才那位面色不善的小仙师,就给了他面对那些疯子时一般无二的感觉,这样的人,招惹不得。
“之后尽量避开这位吧。”方如诲目光凝重地提醒司马晤道。他说着又看向横尸于此的卫湘侯,当初卫湘侯也算是雄才伟略之人,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免唏嘘:“思危,如今侯府只有你能做主了,现下要紧的是将侯府一干事处理好,为你父亲收敛遗体,还有你母亲的衣冠冢……”
“我明白。”司马晤闻言颔首。
侯府一干事宜在司马晤的安排处理下渐渐妥当的同时,纪飞星也追寻着彩蝶留下的痕迹,回到了她颇为熟悉之地。
滏阳。
从高处俯瞰,滏阳城池仍旧一副饱受摧残之景,仅仅半日的光景,大批倒塌毁坏的房屋船只还来不及重建修补。
巨蛇体积庞大,被斩成两截的蛇身倒在滏水之中,几乎阻断流水,赤红血液仍在流淌,腐肉招来蚊蝇,臭气熏天。
谯安走得急,没来得及将蛇妖尸首处理,她也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处理。本打算侯府事毕便返回仔细思考一番善后,不料侯府变故繁多。
她还担心耽误滏阳早日恢复往日生机,正好现下追踪符咒将司马恕的藏身之处锁定于此,可以一并处理了。
滏水畔,胡意姣正帮着一起搭建放饭的草棚,她时不时回首,担忧地望着一众打着赤膊,以巾掩住口鼻,立于浅水中的纤夫。
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着号子,大汗淋漓地拖拽蛇身,意图将巨蛇庞大的尸首拖至岸上,恢复滏水水流。
她不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只是往日纤夫们拖拽的是船只,现在却是正在极速腐坏的尸首,正午过后日头毒辣,腐肉散发出的气味令人闻之欲呕,还有不少纤夫有了中毒的迹象,这自然让她担忧不止。
她这边有祖父照看,还勉强能应付,王延在城内主持房屋重建的事宜,司马晤留下的几名亲卫根本不够使唤,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都需要他过目,那才叫焦头烂额。
心情诡异的好一点了……
呸!胡意姣唾弃自己一番,默念他们现在可是一个壕沟的战友。
说起战友……胡意姣面色扭曲一瞬,无语凝噎地看向蹲在一旁拔草玩的贺追,所以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被谯前辈收为弟子啊!
胡意姣羡慕嫉妒地直拔头发,她也好想拜入谯前辈门下啊!!!
冷静,胡意姣深吸一口,贺追这样的小废物都能走运拜入谯前辈门下,她自然也能,一定要把前辈交代的事办好。
这样想着,胡意姣顿时又充满干劲,搭棚子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她一个弯腰起身的功夫,余光忽然瞥到一闪而过的彩色之物。她还以为自己起身太快花了眼,但随即,一只蹁跹美丽的彩蝶停驻在她手背上,奇特的是,这只彩蝶身上笼罩着盈盈的流光,看上去如梦如幻。
胡意姣不禁瞪大了眼,手上动作一顿,有些小心翼翼地将手收回,想要仔细看看,彩蝶却似有所感,又振翅高飞,只留下一道流光。
胡意姣的目光追寻着彩蝶,她转身,看着这只神气的彩蝶上下蹁跹,然后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轻轻落于她祖父的肩上。
这是……?胡意姣心生疑惑,她正想走进祖父身侧,忽然听到一声轻叹,这声叹息仿佛在她耳畔响起,却又有一种由远及近的悠远绵长之感,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一惊,暂且方下手中的事,擡首寻找声音的来源,胡意姣也不例外。
她应当是在场第一个看见纪飞星的人,被此人相貌动魄惊心到失神的一瞬间,又听见贺追高声质问之语。
“什么人!”贺追在察觉竟有人悄无声息到来时,心中惊怒不已,他可不管美不美丑不丑的,沉璧剑在手,自信心爆棚,当即就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纪飞星。
依旧被众人忽略的很彻底的玉壶眉头一皱,杀心骤起,骨剑都已经握在手中,却被纪飞星拦下。
她不解地望向纪飞星,只见纪飞星面色平淡,眼中不起一点波澜,擡手轻轻一点,“轰”的一声,贺追当即摔了个狗啃屎,吃了一嘴的泥。
玉壶立刻鼓掌笑出声,尤其是对上贺追既恼怒又愤恨望向她的目光,笑的更欢了。
贺追被一股重若千斤的无形之力按压在地,胸腔沉闷,快要喘不上气也在死命挣扎,他艰难的擡起头,目光凶狠地望向纪飞星,咬牙切齿道:
“你、你们等着!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他放狠话的师父本师:……
谯安内心默默无语了一瞬,还以为这小屁孩要说什么呢,结果又是这一句。
除了搬出来作为威慑的人不同,简直和他在码头对侍剑放的狠话一模一样。能不能长点志气啊,谯安突然不太想承认这人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徒弟。
纪飞星十分罕见地冷哼一声,缓步走到贺追面前,垂首看他时,又扬起嘴角冷笑一声,本就昳丽非凡的面容更加生动。
这让玉壶都不禁挑眉,对这个令琉璃师另眼相待的人生出几分好奇,但随之而来的,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杀心。
“师父?”纪飞星对这位刚见面就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小师弟语气冷硬反问道:“你师父来了,第一个就把你吊起来打。”
贺追怒目而视,刚想问你谁啊!
就见眼前女子勾勾手指,他手中紧握着的沉璧剑就不再受他控制,乖顺地飞到此人身前。
“想入小师叔门下,你还差的远。”纪飞星居高临下地瞥了贺追一眼,随即她像是平息了情绪一般,语气淡淡道:“罢了,不过是小师叔随手收下的记名弟子,倒也轮不到我管教。”纪飞星说完,略一擡手,压在贺追身上的千斤之力骤散,只是贺追此时却不敢妄动了,他已经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正是青天宗门下弟子,而且自己的表现,似乎让对方很不满意。
“不过你听好了,无论是入室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属我青天宗门下,你往后若还似方才一般,随意搬出青天宗名头恫吓旁人,尤其是未曾踏入修行之路的凡人,便别怪我不留情面,训诫堂即便被师父关了几百年,也不是不能破例再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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