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欲燃(20)(可跳)(1/2)
榴花欲燃(20)(可跳)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魏绛雪坐在窗下,手执白子,神情沉静,目光专注于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思索再三,终于落下一子。
随即擡手,欲从黑棋棋罐取子,指间却在温凉之余多了几分毛茸之感。
她取子动作一顿,侧眸望去,原来是矗立在窗外那棵绒花树随风微曳,飘进几片粉白的绒花,掉进了她的棋罐里。
魏绛雪捧起棋罐,朝向窗外,轻启唇,呼出一口气,里头的小绒花晃晃悠悠飘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转,消失在窗外。
云鬟带笑的面庞忽然从窗外一侧探出,她笑意盈盈地望着魏绛雪,故意拖长说话的语调:“哪天真要禀明夫人,干脆将云鬟改名为鸿雁算啦!”
“这可是你说的,和我可不相干。”魏绛雪眉梢微挑,放下棋罐,将手掌摊开到云鬟身前,隐隐含笑道:“给我吧。”
云鬟见没有打趣到自家小姐,微微躬身,拿出藏在身后的书信,学起贵人跟前侍奉的内监,捏着嗓子拿腔拿调道:“奴遵魏郎君命。”
“你啊。”魏绛雪无奈一笑,屈起手指,轻敲云鬟的额头。
“哎呦!”云鬟做出吃痛的模样,见逗笑了魏绛雪,连忙将书信递给魏绛雪,催促道:“快瞧瞧咱们卫湘侯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
魏绛雪轻笑一声,接过书信,刚一入手,便察觉此次书信与往日不同,信封中的纸张要硬上不少。
她心中略微生奇,熟练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张薄薄的花笺。
“咦?”云鬟瞥见花笺四周一抹熟悉的玛瑙红:“上头好像是榴花!”
魏绛雪忍不住笑了,她将手上错落间绘满榴花的四指宽花笺翻转,看清了背面两行娟秀的小字。
“莫言相见阔,天上日应殊。”
轻声呢喃出这两行诗,魏绛雪愣了愣,旋即问云鬟道:“今日是……”
“初五啦!再有两日就该乞巧啦!”云鬟就知道魏绛雪定是忘了过两日便是乞巧节。
自从上个月同永寿公主提前返回洛阳,魏绛雪就一直呆在家中,只同永寿公主他们书信联系,加之从司马征那里新得了一本棋谱,便整日独坐于此思索棋局。
“我竟忘了。”魏绛雪垂眸看着花笺上的诗句,指间抚上娟秀小字,脑海中竟能想象出司马征伏案书写此句时的神态。
定是心神不定,纠结许久才写下此句,委婉相邀。
她又忍不住笑了。
“云鬟,你去看看母亲现下可得空。”魏绛雪对云鬟道。
云鬟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她一走,窗外微风又轻柔穿进室内,魏绛雪鼻尖微动,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有些意外,将手上花笺凑到鼻尖,轻嗅片刻:“竟然真有榴花的香气。”
司马征在魏颂之随驾返回洛阳后,曾上门拜访,在旁人面前,他又变得侃侃而谈,姿态从容,言语间虽不曾提起魏绛雪,但魏颂之却对他的来意洞若观火。
魏家人口简单,气氛松快,关系和睦,魏颂之教导家中后辈的方式也并不严苛专断,反而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他道魏绛雪自幼聪慧过人,便教她巧伪不如拙诚。
魏绛雪便从没有想过隐瞒她与司马征之事,因此在司马征不知道的情况下,魏家众人已在他登门拜访时将他暗自观察考究一番。
司马征傻乐着离去后,魏颂之与魏绛雪相谈许久,确定了她的态度后,默许了两人每日通信往来,总体来说,除了魏绛雪的父亲魏潜,其他人都对司马征印象不错。
魏颂之风骨峭峻,胸襟宽广,从不将旁人风言风语放在心上,他自问心无愧,忠于陛下,当然也不会将魏氏女与卫湘侯扯上关系后引来的忌惮猜疑放在心上。
若是司马征胆子大一点,现在就敢上门提亲,魏家说不准会直接应了。
可惜司马征当局者迷,不敢操之过急,也担心轻慢了魏绛雪。
魏绛雪将司马征如今的心态猜测的一清二楚,她心中觉得好笑之余,也不禁为他笨拙却至诚的态度意动。
她看着窗外纷纷而落的粉白绒花,心中念头微动,起身去到平日练字的桌案前,将花笺翻了个面,提笔写下字形方严朴拙的八个字。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
七夕当晚,魏绛雪随母亲廖予青一道前往白云观乞巧祭祀。
白云观是洛阳最有名的道观,坐落于洛阳城东的誊峦之上,来往多是达官显贵。
其山脚便是城东宁德坊,因七夕灯会,今夜坊内免了宵禁,如今从山上看去,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一条长河,照亮人间。
白云观女冠申绮真人的居所就面向此景,魏绛雪从里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踏出,旋即转身朝里微微屈膝垂首,轻声道了一句告退,才合上门。
云鬟在外恭候已久,同她一道的,还有永寿公主身边的女官崔莺,她们见魏绛雪终于出来,面色含笑着走进,云鬟替魏绛雪披上赤色披风,低声道:“车架已经备好了。”
魏绛雪点头应道:“走吧。”
她母亲与申绮真人有旧,今夜她们会宿在白云观内,明日返回魏府,现下母亲与申绮真人欲漏夜详谈抵足而眠,而魏绛雪则下山赴约。
如月与司马征已等候良久。
下山之路幽静崎岖,除了偶尔的鸟雀鸣叫,耳畔只剩车轮碾过泥尘乱石之声,直到车架驶入坊内,市井烟火气瞬时扑面而来,车帘仍遮挡不住外边的憧憧灯影,各种高声叫卖,男女老少行走玩闹之声不绝于耳。
车架停下,魏绛雪甫一掀开车帘,目光便穿过重重人影,望见了远处含笑看向她的司马征。
如月站在一旁,低着头摆弄手上的莲花花灯,还没有注意到她心心念念的榴花已经到了。
魏绛雪遥遥朝司马征颔首,带着云鬟与崔莺,向他们走去。
如月这才发觉魏绛雪来了,她瞪了一眼身旁目光好似黏在榴花身上的司马征,既怒其不争又莫名吃了几两醋,将莲花灯扔给司马征,趁他手忙脚乱之际,飞奔到魏绛雪身旁,挽起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起话来。
路过傻乐的司马征身旁时,如月挺了挺身子,又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司马征她才是榴花心里除至亲外最重要的人!
司马征还有些懵,就听见如月老神在在说道:“今日是我们女孩儿的节日,你这个跟屁虫老老实实跟在身后保护我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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