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根猫毛（1/2）
第八十一根猫毛
“在高架桥上撞翻栏杆,撞入海中而死。”
虞夏点了点头，“很小说的死法，足够轰轰烈烈，配得上我这个女主角的身份。”
几不可闻的一点讽意。
女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过来,她的头发被车窗外飘进的雨水打湿,有几缕黏在脸侧,漆黑的发仿佛墨色流淌,有生命力一般自肩颈蜿蜒而下。车窗外有朦胧的光线照进,给这张姣美的脸庞镀上一层苍白的光，让她看起来像个水里捞出的精怪。
深黑而大的眼仁,直勾勾看来的目光。
许诗妍手背青筋泛起，心跳渐快，她面色极为难看地扯着嘴角，“你在胡说些什么？”
女孩没有回她。
在刚才虞夏的声音和系统的声音重合的那一刻,许诗妍瞳孔紧缩。她整张脸上的表情，是极度震惊之后的，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怎么会听见？她怎么能听见？？
像噩梦一般，许诗妍几乎要认为是这个名为系统的东西,联合虞夏，来愚弄她的一个玩笑。
她才是女主角。
对啊,她才是女主角！
又不是自己。
愤怒和惊惧在一瞬间充斥着林若贻的胸腔。
她额角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捏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松。
她强定心神，刚要再开口：“虞——”
许诗妍刚发出一点声音，毫无预兆地,只见一双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她面前,落到车子的方向盘上。
对方毫不客气地狠狠一扯。
在许诗妍错愕的眼神里，虞夏轻声细语的一句“那不如我们一起死”,穿透稀薄的空气落入她的耳里，滞涩的，令人后背发凉的。女孩此刻的表情，配上这张无辜清丽的脸，有一种平静的疯癫感。
是虞夏，她在抢方向盘。
她挣开了绳索！！
她是怎么做到的？？！！
刹那间，车子的方向失去控制，剧烈的刹车声在这雨夜异常清晰，轮胎摩擦过地面，火花溅起。
如烈火烹油。
雨夜的高架上车辆寥寥无几，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引擎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低吟，如哀鸣。
许诗妍伸手极力稳住方向盘，同时朝虞夏大吼：“你疯了吗？”
耳边同时还响起系统尖锐刺耳的声音，许诗妍被吵得头晕脑胀。
她稳住方向盘，且拼尽全力死死踩住刹车，前额汗珠滴落的同时，许诗妍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谁要和这个疯子一起死？！！！！
……
哪怕紧急踩下刹车，但车子还是因为巨大的惯性猛然撞上高架桥边的护栏，只被堪堪拦住，车头经过外力的撞击凹陷变形。
许诗妍猛然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她的手仍然不住地颤抖，心口剧烈起伏。
擡起头，眼前是碎裂成网状的挡风玻璃。
再往前，便是夜色下深黑的江面。
平静蛰伏着的，如看不清底细的深渊巨兽。
“清醒了没有，许小姐。”
虞夏道。
耳畔的嗡鸣声还未停止，许诗妍脑子里的系统还在鬼吼鬼叫。
「你不会要相信她了吧？我会害你吗？你有什么值得我害的？你还剩下什么？你要信你这个死对头吗？许诗妍你疯了！你注定是个失败者！注定会被虞夏踩在脚底下！注定什么都会失去！你的父母不爱你，你的弟弟鄙弃你，你的爱人抛弃你，你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只有我会帮助你。」
「许诗妍，你不要让我觉得我选错了人。这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
越是心虚的，越是多话。
早有人告诉我们这个道理。虞夏想着。
虞夏听着那个怪腔怪调的机械音在给许诗妍洗脑，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理想的做法就是趁许诗妍不注意，把她砸晕，先离开这里。
但因为被下了迷药，她全身无力，刚刚挣脱手上的胶条，用手链上的金属叶片一点点磨开它，再扑过去抢方向盘，已经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
她必须说动许诗妍。
「只要虞夏死了，只要她死了。你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系统蛊惑道。
“是吗？”
“你在心虚，还在惶恐。”虞夏眼睛微微闭了下，仔细回想片刻，一字一句地咬字，“书号Y738929，你在恼羞成怒什么？”
系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许诗妍，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会不求回报地帮你？你说它图什么呢？既然它不求回报，那凭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即使换任何一个人来完成杀掉我这件事，也都可以？”
女孩猛然凑近了她，漆黑漂亮的眼仁死死盯住她。
“真可惜，好像不是。”
“这件事似乎只有你能做，你说为什么呢？”
许诗妍的心神在这一刻动摇到了极致。
“因为它要你陪我一起去死，只有我们都死了，它才会迎来它所谓的‘新生’！”无视系统的咒骂，虞夏继续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一切真的能重来。许诗妍，在记忆被清空的前提下，你怎么能保证，这新的一个轮回里，这一切不会重演？”
“你也不想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对吗？”
许诗妍无力地反驳她，“那如果我有记忆……”
虞夏反问：“它明确许诺过你吗？”
打量着许诗妍惨白的面色，女孩轻轻弯起唇角，“它没有。”
对啊，它没有。
眼看着许诗妍即将被她策反，虞夏耳边猛然响起一道尖锐的机械音，音调傲慢且阴湿，带着高高在上的漠视。
“蠢货。”
“许诗妍你果然是个蠢货，你和虞夏是两辈子的仇人，居然有一天还奢望着握手言和。”
“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自己看看吧，蠢货。”
伴随着对方话音的落下，虞夏感觉到神经遭受到一阵猛烈的撕扯，像是被硬生生塞了什么东西进去，疼到让人冷汗涔涔。她勉强擡起眼，看到许诗妍也是同样一脸的痛苦。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虞夏的意识陷入黑暗里。
…
与此同时，A市某处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里，有人头痛欲裂，笔尖在纸张上洇开重重的一道墨渍，他伸手扶住头，钢笔落地。
有人开车疾驰，纯黑的车身划破这如幕的雨帘，驾驶位上的人面无血色，眸色沉沉。现实与幻觉在他眼前交替，对面车辆骤然亮起的远光灯，让他下意识侧过脸，方向盘倏地一转。
这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梦。
短到现实里不过过去了十来分钟，长到这个梦几乎是上辈子她所经历的一切，虞夏怔住。
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子里浮现的画面。
…
和她看过的原书结局不同。
没有那般戏剧性的荒诞和令人作呕，但也称得上一句可笑。
类似的命运轨迹，她因为一场恋爱，事业被毁，遭人羞辱，数不尽的麻烦接连而至，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与书里不同的是，现实里的她没那么爱温寒年，更别提逆来顺受，无怨无悔。
她后悔死了。
她恨死他了。
当初那一点的喜欢早就在轮番而至的麻烦和纠缠中，磨灭殆尽，她无数次后悔、痛恨，她的大好人生为什么浪费在这种人和事上？？
面对咄咄逼人的许诗妍，虞夏无意和她争论。一个男人而已，犯不着弄得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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