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飞(四)(1/2)
比翼飞(四)
“燕双信你干什么?!”
殷照心显然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后退,同他拉开了数尺的距离。
从小到大,她虽同燕双信关系好,但相处时向来遵循礼数,从未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像今日这般失礼还是第一次。
她如今双眸圆瞪,俨然一副戒备的模样,仿佛对面之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燕双信被这道陌生的眼神所刺痛,只觉得心中那点肮脏的心思即将要控制不住一般,争先恐后地从他四肢骸骨间往外钻,最终全都化作了滔天的戾气。
他二话不说疾步上前。
见状,殷照心下意识后退,直到被他双手猛地扣住了肩膀。
“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话。
曾经,燕双信在殷照心面前,向来都是谈笑风生的模样,不是与她斗嘴便是打趣,从未有过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更不要提突然间对她大吼大叫。
几乎一瞬间,殷照心的眼眶就红了,眸中隐有泪光闪烁。
燕双信瞧见后面色一僵,恍惚之际被一旁的魏南筝一把推开,脚步踉跄着向后。
只见魏南筝将殷照心护在了身后,转头声急厉色:“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上来就对我嫂子动手动脚又大吼大叫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再敢靠近一下,本小姐现在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说着,她腰间的长剑已经出了鞘,月色下剑光闪过,晃到了对面人的双眼。
看着面前二人皆对他敌对的场景,燕双信却是笑了,自嘲之意甚浓。
方才殷照心那般受惊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他头一次在她的眼中见到那种神情。
厌恶、排斥。
前所未有过的。
他擡头,遥遥望着殷照心。
她如今正站在魏南筝的身后,是满腹的信任,可分明在秋狩的时候,她因为与魏南筝比试险些遇险,这样的一个人同与她相处了整整数年的挚友相比,竟然更值得她信任。
想到这,燕双信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黯淡,嘴角也跟着泛起一抹苦笑。
“我只是担心你,一时之间情绪有些失控,抱歉昭昭妹妹,吓到你了。”
听到他这么说,殷照心脑中回想起那时魏璟转述给她的话。
据他的人所说,燕双信自清心寺出事后就一直在遍寻她的踪迹,从王宫到魏府,整整多日,他担心她并不是作假。
燕双信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一遇到什么事就焦头烂额小题大做,殷照心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先前那次在春风楼的经历,如今与他相处时,她总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方才抱她的那一下,不论是身体还是生理,都让她无比排斥。
她下意识想躲着他。
殷照心擡起头,看着这个昔日的挚友暗自伤神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她只是说了一句:“燕双信,我如今已经成亲了。”
话音落下后,对面站着的燕双信身子一僵,他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殷照心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然而下一瞬,他得到了答案。
只见殷照心从魏南筝的身后缓缓走了出来,最终脚步停在了距离他一米之外的距离。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燕双信。”
“在。”
他要比她高出半个头,所以殷照心此时擡头看着她。
月下,影子被逐渐拉长。
分明燕双信是俯视,但他目光却虔诚,有种他才是那个被俯视的人,心甘情愿为她俯首称臣,一如既往。
晚风轻柔抚过,将殷照心鬓边的碎发吹起,拂到了眼前,她擡起手将鬓发掖到了耳后,随后擡眸对上了燕双信的眼。
“燕双信,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如今已经嫁人,你也正值娶妻的年龄,该学着成熟了,而不是三番五次的意气用事。”
她眸色温柔,就连天上的月晖都比之不及,自从燕双信认识她开始,她待人便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不论是谁,似乎从来都没有例外。
曾几何时,燕双信下意识地以为,他或许可以成为那个例外,因为她只有在与他相处时,才会不经意的露出反叛的模样来,后来将她惹恼了她也会反击,在他面前,她是与平时相反的殷照心。
如果没有魏璟......如果没有这个后来的插足者,他们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于是他瞬间冷笑一声:“你所谓的成熟,就是为了一个从前与你毫不相干的男人担惊受怕,甚至不惜置身于险境吗?”
“而我所谓的意气用事,却是因为担心你出事跑前跑后,最终却换来了你这般的指责。”
说话间,他额前的碎发随着风不断地舞动,杂乱无章,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殷照心闻言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可是燕双信,先前在这里遇险的人,不止是魏璟,还有祁玄,还有若娴,还有无数因为此事丧命的无辜人,不论我的身份是魏璟的妻子,还是中晋的郡主,我都有权利来此。”
“倘若你想让我做温室中精心抚养的花,可你又怎知我究竟愿不愿意,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身边的人杳无音讯无动于衷?抱歉,我做不到。”
见她语气坚定,燕双信也不愿再与她过多争执,只是冷着脸与她说:“你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如何,但是如今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里非常的危险,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城。”
殷照心最讨厌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她再也无法忍耐,直截了当回道:“若我说不呢。”
燕双信倏地笑了,无边的黑夜中,他的脸色宛若镀上了一层霜:“若按照你方才话中所言,祁玄和吴若娴现下都已获救,仅仅只为了一个魏璟,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男人,就值得你如此以身犯险,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你又怎知,我们之间毫无感情。”
殷照心此话一出口,空气都变得一片死寂。
燕双信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攥成拳,如今正隐隐发着抖。
他转息间骤变的情绪被殷照心所察觉,可她却依旧一字一句,说出了让燕双信脑中理智彻底断了弦的那句话。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愿意为了他在这里死耗着,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怎么了?”
说话时,她的声音似乎都在发抖,不过这些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厌恶所有干涉她的人,谁都不行。
没有人有这个例外,她是自由的,她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若可以,她才不愿去做什么温室中的娇花。
殷照心在无声中与燕双信对峙,从前,他们不止一次吵过架,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没过多久便也就过去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针锋相对。
好像真的有什么......冥冥之中发生改变了。
寂静中,只听一声冷笑,燕双信缓缓擡起头,她盯着殷照心,嘴角笑意越发浓厚。
“昭昭妹妹,t真是抱歉了,听你这么一通肺腑之言......作为你的好友,我自是想以尊重你为重,可惜,王上亲自下的旨意,从今夜开始,有关清心寺爆炸一事,全权交由燕家负责,所以如今驻守在此处的众多神机卫,包括你与魏大小姐,都得走。”
说着,燕双信在怀中一阵摸索,最终掏出来一卷奏折,扬手扔进了殷照心怀里。
她连忙展开一目十行,果真如同他口中所说的那般。
见她眉心逐渐揪在了一处,燕双信却是笑道:“原本我是想好言相劝,不料昭昭妹妹竟待魏指挥使如此情深,想来不强硬些怕是也不行了。”
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见燕双信已经先下了令:“来人!送郡主与魏大小姐回城!”
在燕双信的人即将围上来的那一刻,魏南筝手中的剑蹭地泛起寒光。
见状,燕双信轻笑一声:“怎么,魏大小姐这是想抗旨吗?可别忘了,眼下是在中晋,不是你们江东。”
此话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殷照心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她从未想过,这种话有一天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遥遥相望,殷照心只觉曾经那个少年让她无比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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