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因果(一)(1/2)
断因果(一)
一连多日,魏璟都没有收到江东那边的消息,眼下的境遇似乎变得越发焦灼。
经他手下人探查得知,最近的御林军行动频繁,且在魏府附近,除了他们的人以外还有旁的眼线,试图渗透进他们的势力当中,却又在被抓获时纷纷吞毒自尽,死的干净利落,俨然是哪方势力豢养的死士。
这无疑是给魏璟敲响了警钟。
他们的确被人盯上了,有人想要取他性命这一点,似乎并没有作假。
眼下燕双信已经回了熠国,他的手不可能伸的这么长,而窦婉莺母子也早已回了江东,像是忌惮魏璟一样,恨不得赶紧逃离他眼前。
中晋的境内,除了熠国与江东的势力,还敢对魏璟起了杀心的,恐怕除了王座上的那一位,中晋境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他必须要早做准备了。
想到这,魏璟当即吩咐下去:“等到少夫人病好之时,便准备启程回江东。”
谁都别想拦着他。
......
殷照心是在五日后得知的这消息,彼时的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魏璟的部署也初见雏形,这才将此事说予她听。
她很是认可魏璟的这个做法,既然眼下已经知晓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倘若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彻彻底底的傻子,毕竟有备无患,就算他硬要回江东,晋王也管不了他,大不了不过是两方势力闹得不甚愉快,晋王还没到能主动向江东开战的地步。
从始至终他们针对的人,都不过是魏璟罢了,没了魏璟的江东,也不足为惧,就像是后来没了祁玄的中晋一样。
可是如今的祁玄身中蛊毒,不死也伤。
燕双信用了整整十余年换取了祁玄的信任,对他下了毒手,那么接下来......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来对待魏璟呢?
前世......殷照心是那把刺向魏璟的剑,而如今她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想要让她的心被蒙蔽绝无可能。
而观先前所有发生的事,被改变的走向似乎总是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
前世的祁玄和若娴双双殒命,而今生的他们虽还活着,可却又过得并不安生。
所有她曾经历过的事情,这一世都还是一一发生了,不论结局如何更改,这段路的走向却是几乎没怎么变过。
眼下她记忆已经得以苏醒,就必然会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代替她拿匕首捅向魏璟。
一连多日,殷照心都在想着这件事,可却始终都没有眉目。
直到某一日,她突然间接到了宫中的旨意,要她入宫一趟。
听着浅星在她面前的通传,她忍不住眉心一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传召。”
这是在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前世的殷照心早已同晋王夫妇达成了共识,他们有着同样的目的——杀了魏璟。
而如今却全然不同,殷照心已经认清了所有人的真面目,在眼下这个关头邀她入宫,怕是不见得有什么好事。
之后连着几日,她都以身体不适婉拒,直到王后亲自登门魏府,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将殷照心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的她正在院中做晨练,得了魏璟手下眼线的通报后这才匆匆回房将衣服换下,但刚刚运动过留下来的脸颊红晕却是来不及掩盖,就这么直接映在了王后眼底。
于是对方当即便冷笑一声:“依本宫看,昭昭面色红润,怎么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与王上好歹也算是你半个父母,如今你才嫁人多久,王上身体每况愈下,只因为心中挂念你想着要见你一面,却被你多加推脱,亏本宫还以为你当真是得了什么重病,特意带着补品过来看看,不见不知道,见了以后可当真是令人心寒。”
王后像是对她积怨已久,如今逮到个机会恨不得要将她说的狗血淋头才肯罢休。
殷照心闻言面上却是半分不恼,反而还笑意吟吟地回道:“王后娘娘此话说笑了,嘉和也很想在您二位身边尽孝,只是如今身子才有所好转,担心将病气过给王上,若是因为嘉和加重了王上的身体,怕是今后都要日夜难眠。”
眼见着王后又要开口,她连忙接着抢话道:“魏指挥使是个武将,他今日早上走前特意嘱咐过了,若是身子好一些的话,便多出来走动走动,王后娘娘如此疼爱嘉和,应当也不想看着嘉和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吧。”
听到这,王后目光盯着她,半晌后也是回以了一个笑容:“昭昭长大了,从前......都不会顶撞长辈,看来让你嫁给魏璟,也未必是件好事。”
一听这话,殷照心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更是收敛,似笑非笑地与王后对视,当即反驳:“当初王后娘娘要嘉和嫁给魏指挥使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嘉和不懂事,如今嫁了之后,嘉和才知晓魏指挥使究竟是如何好的一个人,所以嘉和不懂,娘娘口中所谓的‘并未是件好事’,从何而来。”
见殷照心毫无妥协的样子,王后竟是叹了口气。
“你瞧,如今你的性子竟像是火药一般一点就着,不就是同那魏璟几乎一模一样了?作t为女子,作为中晋的郡主,过往本宫教你的那些,怕是全都被你当作了耳旁风。”
殷照心听着她这般教育自己,面上不显露声色,心里却早已对此深恶痛绝。
从最开始,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曾经面对晋王夫妇的种种乖巧懂事的模样,才是她伪装出来的,只装给想要看到她那般模样的人。
她确实要感谢晋王夫妇,若不是他们两世都逼着让她嫁给魏璟,怕是永远都无法找回真正的自己。
如今的她与王后,皆是不肯让人的性子,若要再掰扯下去,怕是要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于是她只是淡然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再出口反驳。
见此,王后似乎格外满意,下颌轻微地扬起,睥睨地看着殷照心,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你也已经有许久未曾回宫了,今日便随本宫一同回去看看,王上很是想你,本宫亦是如此。”
说着,她又及时调整了语气,姿态逐渐放软:“距离我们上一次一同用膳,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了。”
王后身为一国之母,对于把握人心这方面总是松弛有度,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勾起殷照心心底的回忆。
她几乎从小就无父无母无家人,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便是家。
王后口中所言的场景,应是晋王还没有称王时,那年除夕,晋王夫妇、她、祁玄还有当时活着的祁霂,“一家人”坐在一起难得的吃了团圆饭,鞭炮声不断,而屋内亦是烛火通明,满室欢声笑语。
那时,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还不是中晋的郡主。
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殷照心从回忆中抽离,擡眸对上了王后的视线。
今日她怕是躲不掉了,如今王后亲自上门,只为了让她进宫,明知这兴许是鸿门宴,可到了眼下这一步,她却不得不去。
眼下还不是真正撕破脸的时候,她仍属于中晋的郡主,她无法违抗命令。
于是在临走前,殷照心特意嘱咐了魏府的人。
“去同你们少主说一声,若是天黑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且没有送回任何的口信......就不必管我了。”
到了那时......她多半是回不来了。
殷照心跟着王后一同上了马车,路上,对方一一同她回忆着自己尚且年幼时的事情,神情似乎极其向往着从前。
看着王后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越发忧伤。
殷照心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那时候她身边的人都还没有与她背道而驰,那时候,她还不是中晋的郡主,她可以跟在祁玄与燕双信的身边,与他们一同玩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做一个小孩子。
可是人总是会向前走的,就像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她父亲的模样都已经在她脑海之中变得越发的模糊,曾经的那些记忆也一样。
比起从前,殷照心更想过好自己余下的日子。
她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一间小屋,一家三口。
如此便足矣。
她不傻,她知道王后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要将她的心重新拉拢回去。
可早在许久之前,当她替魏璟挡了那致命的一击,与他被迫一同过夜后回到城中,王后见到她对她下意识恶意揣测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不堪的王室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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