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2)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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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滟的直截了当,让贾母感到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看向贾滟。
鸳鸯就跪坐在贾母的脚边,小心细致地帮她捶腿。
初夏的风吹过,带来些许清凉。
贾滟迎着贾母的目光,笑容清浅,“老太太向来对我是极好的。今日回去看母亲和芸儿,母亲还提醒我今时不同往日,两个玉儿都在府里,我该知道孰轻孰重。若不是老太太,不论是我还是芸儿,断然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贾母听她这么说,脸上笑容淡淡,“你和芸儿能有今日,虽然有我帮忙拉一把的功劳,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你们懂事明理又能干。”
这话是在擡举她了。
贾敏到底是不是托梦给贾母,要她嫁给林如海这件事情,永远是个未解之谜。
其实那并不重要,因为如果不是贾母相中了贾滟,不管贾敏托多少个梦给她,结局都是一样的。
原身妹子被卜朝义伤透了心,如果不是那时母亲病重,弟弟年幼,心如死灰的年轻姑娘说不定早就想不开了。
当时贾母派人来找她,原身妹子也明白嫁给林如海当填房太太是她最好的归宿。
若是大户人家嫡出的女儿,嫁给林如海当填房,那是委屈了。
但她有什么委屈的呢?
她家中没有余粮,母亲病重甚至不能自理,弟弟那时才十来岁,本来卜朝义中了进士,她以为那终于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一丝曙光,谁知卜朝义却是个负心薄幸之人。
绝望之下,她甚至以为自己要卖身了。
懂事明理能干改变不了贾滟姐弟的困境,是贾母和林如海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而这时,贾母又说:“前阵子赖嬷嬷来屋里陪我说话,说起家里的亲戚。都说你的表兄如今有出息,当了户部员外郎的乘龙快婿,现任中书舍人,已经官居七品了。”
赖嬷嬷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妻子,赖大是从贾代善那时候开始,就在荣国府的,对这个家族的许多事情了如指掌,深得信任。
宁、荣两府年轻的主子见了赖大,都是客客气气的。玉字辈的见了赖大都要称呼一声伯伯,草字辈的见了赖大都喊赖爷爷。
赖大深得信任,他的妻子在荣国府身份当然也不低。贾母屋里的晴雯,就是赖嬷嬷买的小奴婢,平时带着来陪贾母说话时,见贾母欣赏晴雯模样言行和针线样样都出色,赖嬷嬷便将晴雯送给了贾母。
荣国府的管家虽然是奴籍,但个个都是小财主。
在荣国府里是奴才,离开荣国府,除了奴籍在身,他们有自己的房子院子,也买了奴才到家里服侍自己。
贾滟知道赖嬷嬷,这个老人家是个了不起的角色,连王熙凤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荣国府没有秘密,贾家也没有秘密。
“老太太平日不出门,却像是有着顺风耳似的。这些事情我都不曾听说,老太太却已经晓得了。”
“我哪有什么顺风耳?不过是她们担心我在家太闷了,总找些话来陪我说,既能让我解解乏,又能让我知道一些外头的事情。”
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
贾滟低头笑了笑,“朝中有人好做官。表兄先前寒窗苦读,如今借了老丈人的东风,平步青云,也是他应当的。”
贾母:“你心中毫无怨怼?”
贾滟在新婚之夜撞墙自尽的事情,贾母其实早就知道了,杨嬷嬷又不是白放在扬州的,怎会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她?
只是杨嬷嬷说的也微妙,就说贾滟许是撞邪了,因为她昏迷醒来之后,说是饿昏了头,而那时她一进新房,便像是控制不住自个儿似的,一门心思就往墙上撞。短暂的昏迷后,醒来的贾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吓得花容失色。加上后来贾滟惜命的表现,更显得那一夜的撞墙之举像是撞邪魔怔了。
贾母得知贾滟新婚之夜的举动时,是十分不悦的。
既然已经答应了以荣国府姑娘的身份嫁给林如海当填房太太,便应该本本分分。总不能好处都拿了,却冷不丁地从背后捅刀。
贾母话里有话,贾滟眨了眨眼,随即意识到一些什么事情。
其实她是不怕被贾母知道那些事情的,因为她如今跟两个玉儿感情很亲近。
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心有怨怼,不可能做到这份上。
贾滟杏眼微弯,反问道:“老太太觉得我如今心中可有怨怼?”
贾母打量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赞许说道:“当放则放,没有怨怼就对了。人活一辈子,最重要是懂得珍惜眼前的福气。”
贾滟对贾母的敲打,并没什么抵触和反感,这是人之常情。
原身妹子甘愿当贾母的一枚棋子,却临时反悔,差点弄出人命来,换谁都会觉得不高兴的。
“老太太说的极是。”贾滟低头整理着水绿色的袖子,声音淡淡,带着几分笑意,“我是懂得惜福,所以才跟老太太说芸儿的事情。”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贾芸的事情上。
贾母失笑,说道:“去年家里娶了凤丫头进来,旁人都说她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瞧你也不逞多让。”
“到底是老太太的嫡长孙媳妇,我比凤丫头,可差远了。”
贾母笑了笑,示意鸳鸯不用捶腿了,鸳鸯起来站在她身后。
贾母:“我如今已经不管家了,插手年轻一辈的事情不太合适。”
“老太太令人佩服,这么大的家,说放手便放手。”
贾母见贾滟从善如流,笑瞥了她一眼,“芸儿读书不太行,可我看他平时透着那股机灵劲儿,打磨打磨,确实是个好苗子。”
贾母不想直接干涉王熙凤和贾琏这两口子身边要放哪些人,贾滟想让弟弟跟在贾琏身边,也可以理解。
如今荣国府里,玉字辈里宝玉才八岁,能顶门立户的孙子只有贾琏一人。
想了想,贾母给贾滟支招,“凤丫头自从进门后,对琏哥儿看得有些紧,总想放一两个小厮到他身边。你如今到府里,凤丫头总是想着你好的,我看最迟明天,她便会亲自去不羡园看你。你们年龄差不多,话能说到一起去,你就跟她嘀咕芸儿的事情,又何妨呢?”
其实这些事情,如果贾母愿意出面,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那样一来,就太粗暴直接了,也显得这位老人家手伸得太长。
贾滟心里清楚,在她跟王熙凤嘀咕贾芸的事情前,今晚王熙凤过来服侍贾母用晚膳的时候,贾母肯定会状似无意地跟王熙凤唠嗑一下自己今天回去见母亲和弟弟的事情。若有似无地提到贾芸无心念书,倒是一门心思想跟在贾琏身边的事情。
王熙凤满心都想讨好贾母,从来都将贾母说的话揉碎了分析,如果有标点符号,甚至恨不得将标点符号也分析一番的。只要是贾母说过的,王熙凤都会上心。
贾母在为人处世上,确实有独到的地方。这个方法虽然迂回,可是并不显得她插手了此事,将事情交给王熙凤,就成了王熙凤和贾琏两口子的事情。
王熙凤再聪明伶俐,其实也还是那只飞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猴子。
老人家体力好像总是不太好,很容易就犯困。贾母在庭院里坐了片刻之后,就来了瞌睡。
贾滟见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就先回不羡园,谁知不羡园里静悄悄的,两个玉儿不在,几个面生的小丫鬟原本在前方台阶坐着打盹,见贾滟回来,连忙起来迎了上去。。
“姑奶奶回来了。姑娘和哥儿都不在,出去玩儿了。”
贾滟有些意外,绛玉是小孩儿心性,爱玩倒没什么。黛玉平时都是喜欢清静的,怎么也出去玩儿了?
小丫鬟笑着说:“刚才三姑娘过来了,说要去太太那边,问姑娘和哥儿要不要一起。”
难怪,原来是探春过来了。
贾滟于是又去了荣禧堂。
荣禧堂是王夫人和贾政的住处,正房由三间上房并在一起,是贾政平时会客用的,王夫人则在东边的耳房起居。
贾滟去的时候,王熙凤正在和王夫人拆来金陵的书信看,王熙凤不识字,所以王夫人正低声念着书信。
见贾滟来,王夫人将手中的信放下,笑着起身,“姑姑怎么过来了?”
“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两个玉儿也没在家,院里小丫鬟说他们到舅妈处玩了,便过来看看。”
王夫人让人看茶,让贾滟在炕上坐,说道:“姑姑来得不巧,两个玉儿刚被宝玉和姐妹们带着一起去花园斗草了。”
贾滟扶额,神色既莞尔又无奈,跟王夫人说道:“平日习惯了他们在身边叽叽喳喳,今日忽然落得清静,反倒有些不习惯,想早些见见他们,谁知总是这么不巧,他们前脚走,我就后脚到。”
王熙凤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姑姑就跟我似的,平日操劳惯了,一时清闲,反倒空落落的,不知该怎么好了。姑姑且放宽心,丫头婆子们都跟着呢,姑娘哥儿都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我倒不是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差池,只是家来没见着,有些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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