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2)
第63章
063
听到秦可卿有喜,贾滟先是一阵发蒙,随即反应过来。
不管秦可卿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只要她怀孕了,宁国府才有未来,她和尤氏后面的日子才会有所指望。
贾滟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默了一下,然后安慰道:“珍大爷和蓉儿去了,令人心痛。你若是有了喜脉,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正在垂泪的秦可卿擡头看向贾滟。
贾滟帮她将脸上的泪珠擦干净,温柔的声音带着鼓励,“你自从嫁入东府后,事事周到,两府上下没有不说你好的。旁人只看到你风光,不知你背后辛酸。珍大爷和蓉儿走了,大老爷自会回来主持大局,你别怕。”
贾滟说的都是真心话。
宁国府里的那这摊破事儿,就连一个奴才焦大都能仗着几杯黄汤下肚,大骂主子们养小叔的养小叔,爬灰的爬灰,想来这里面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只是不敢擡到明面上来说。
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谁也不敢乱说。
贾滟觉得自己也不能妄自揣测说秦可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原著里秦可卿去世后,贾珍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说是秦可卿一死,长房就没后了。
可他还有贾蓉那么大一个儿子呢。
原著里秦可卿是病死的,请了有名的大夫来看,说是心病。
那时贾珍是宁国府的当家人,继承了爵位,又是贾氏的族长。
尤氏软弱,贾蓉就是个没脑子的纨绔,如果贾珍觊觎秦可卿的美色,她除非宁死不从,否则根本无法反抗。
这些事情论起来,总有千般无奈,万般心酸。
好在,现在贾珍和贾蓉都死了。
贾滟不在乎秦可卿和贾珍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如同贾赦的死一样,贾珍和贾蓉的死在贾滟看来,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们死了,尤氏和秦可卿两个弱质女流肯定降不住宁国府的这群刁奴,贾敬必然不能安心在道观里炼丹修仙了,要回来主持大局。
贾氏一族少几个弄权好色的人,是好事。
贾滟温声跟秦可卿说:“我听说刚有喜脉的前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你琏二婶子那么要强的人,有了喜脉一时不察,便被老太太拘在屋里好些时日,到现在也不给她管理西府的庶务,生怕她累坏了身子。你如今有了喜脉,也不比平时,先好生歇着。”
秦可卿看向贾滟,两滴泪珠又滚下脸庞。
美人垂泪,没人能无动于衷。
贾滟总算体会到当日贾宝玉跟林妹妹说“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的心情。
贾滟轻叹了一声,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秦可卿。
东方的天边露出一缕光,清晨已经到来。
屋外枝头上的喜鹊不知人间疾苦,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欢乐地叫唤着。
秦可卿此刻终于平复了心情,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跟贾滟说:“多谢姑太太一直陪我。”
贾滟也露出笑颜,“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眼下的艰难,不还有西府吗?两府同出一宗,珍大爷的妹妹惜春如今都养在老太太跟前,你和婆母若是有什么难处,老太太不会坐视不管。”
秦可卿轻轻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都是声音——
“大老爷回来了!”
那不知是谁的声音,悲伤难过中却透着希望,仿若身处黑暗里的人看到了明灯,彷徨无助的人看到了主心骨。
贾敬回来,宁国府和荣国府同贾氏留在京都的十来房人开了会,贾珍已死,可族里的事情不能没人主持,贾琏还在戴孝,而且身为族长,要有威严能服众,贾珍一去,除了贾政再也挑选不出其他合心的人选。
贾政平日不管庶务,可不到三个月内,就面临东、西两府痛失两个可以顶门立户的人,对两府的打击都很大,只好临危受命。
贾敬这些年都在道观里不食人间烟火,回来主持大局只能当个镇宅的,对宁国府那些不成体统的下人起到震慑作用,外面的事情自有贾政带着一众贾氏子弟去张罗,可宁国府里面的庶务,还得指望旁人。
因为贾珍去世,长房长子又是贾氏族长,葬礼的阵仗比起贾赦有过之而无不及,阵仗很大。
男宾客有人照应,可那些诰命夫人和平日往来的太太们来吊祭,却也要有人张罗。
尤氏有胃疾,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好。秦可卿如今有了喜脉,不管男女,都是宁国府嫡系的唯一血脉,也不能让她操劳。
无奈,贾敬只好跑到贾母那里去摇人。
面对侄儿的求助,贾母也很为难。
要是王熙凤没有怀孕,以王熙凤的伶俐和才干,倒是可以协理宁国府的庶务。可王熙凤怀孕了,早先时候差点小产,贾滟平常又跟贾母说凤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太知礼,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不说。若是她感觉身体不适的时候,不要逞强,在大哥哥的丧事上,她何至于熬到差点小产?
荣国府长房里邢夫人本身就是个不太管事的,如今贾赦一去,她仿若也了无生机了一般,几个月的时间,看上去竟像老了十几岁。
王熙凤是贾母十分喜欢的孙媳妇儿,还指望她以后能接过管家这个重任的,此时又怀孕,万万是不能再劳累的。
王夫人平日虽然木讷,不懂得变通,好歹也是王家出来的大家闺秀。
这时王熙凤不能协理宁国府,荣国府上下,能有那般身份地位跟诸位诰命夫人应酬的,只有王夫人了。
王夫人在贾赦的丧葬之事上,已经累得够呛,贾赦的灵柩安置好之后,她从铁槛寺回来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现在虽然见好了些,可亏损的身体哪能说好就好?本就是劳累所致的伤病,肯定得静养一些时日才能补回来。
她站在贾母身旁,听到贾赦向老太太哭诉,说东府庶务无人协理,媳妇和孙媳妇一个胃疾病犯,一个有了喜脉,都操劳不得,若是里面庶务照应不来,侄儿丢脸事小,祖宗蒙羞事大……巴拉巴拉,王夫人听得脑壳嗡嗡响,感觉后背直窜风。
什么事情,一旦扯上祖宗,贾母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贾母看向她。
王夫人:“……”
王夫人低着头,不说话。
贾母见状,也没说话。
贾敬本来就有些岁数,从道观回来,诸事缠身,又悲伤过度,哪有往日半分道骨仙风的模样,只是个杵着拐杖形容憔悴的糟老头形象。
此刻见贾母不说话,急了,杵着拐杖站起来就要下跪。
贾母见状,连忙叫宝玉搀住他,“你身上本来就不大好,好生坐着便是。”
可贾敬偏不跪,他老泪纵横地跟贾母说道:“侄儿的苦,婶婶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世上万般苦楚心酸,哪一件比得上白头人送黑头人的苦?如今侄儿不仅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儿媳妇病倒在床上,孙媳妇虽然能干,可有了喜脉在身,哪能劳动她出来料理里头的庶务。若是孙媳妇因为料理庶务有个好歹,东府长房便从此没人了啊!”
贾敬这么一说,倒是勾起贾母的伤心事了。
想起早逝的贾敏,和几个月前才病逝的贾赦,贾母也是泪眼婆娑。
众人见贾母和贾敬相对垂泪,也跟着掉眼泪。
贾滟见屋里的人都哭了起来,觉得这样你哭我哭大家一起哭也不是事,便向鸳鸯使了个眼色。
鸳鸯会意,上前端了一杯茶给贾母,温声劝慰道:“老太太早前茶饭不思,王太医来看,说是忧虑过甚,如今好不容易开颜了,身体也见好了,怎么又难过起来?依我说,还是趁着太太林姑姑们都在,大伙儿给大老爷出个主意较好。”
“惹得老太太伤怀,是侄儿的不是。”
贾敬杵着拐杖,上前了两步,他显然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笑道:“先前赦弟的丧葬之事,二弟妹便料理得很好。若是婶婶愿意,让二弟妹到东府里头料理一个月,也就过去了。”
还不等贾母说话,王夫人便忙上来说了。“大哥哥,你有所不知,便是我们家大老爷这边的事情,我也是头一次办。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由老太太看着。若是我贸然去东府料理,万一料理不清,反倒惹人笑话。”
王夫人这话倒是没作假。
贾赦的丧葬之事办完,对她而言,累得仿佛扒掉一层皮,至今还不能缓过劲来。
要是再去宁国府协理庶务,即使外面有贾氏的这些爷儿们照应,她也未必能料理得开。再者,王夫人心里也是有数的,她在自己府里之所以能料理开,是因为王熙凤管家后,对荣国府上下的奴才都立了一套严苛的惩罚制度,谁都不敢随意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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