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风的心事(1/2)
季凉风的心事
季凉风喜欢许寥寥很久了。
季凉风的爸爸季明辉,和何舒是小学同学,两个人一起上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毕业后又一起考了编,一起在韶城高中教书,一起扯证结婚,连生子都是同一年,两个人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
结婚后,两家人的关系更是要好,时常带着孩子一起聚会。可是后来何舒为了生女儿,从学校辞职经商去了。
季凉风三四岁前,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爬山、钓鱼……可是何舒经商后,两家人慢慢地就很少聚了——除了逢年过节。有时候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聚,尤其是头几年,何舒经常在节假日出差。虽然不常聚,但是感情却依旧不变。
巧的是,季凉风在何家从未见过许寥寥。虽未谋面,但是许寥寥的名字在季家却经常被提及。比如,他爸会幸灾乐祸:“嘿!何舒又生了个儿子,原本大家都以为第三胎终于是女儿了,哈哈哈哈没想到生出来还是儿子,三个儿子了!”
他妈还在旁边接腔:“倒是何柔姐生了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在病房里,我看他俩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外甥女,羡慕得哟,我真怕他俩跟何柔姐说换孩子。”
“何校长今天跟我说,他现在最怕过周末,一到周末他家的5个孙子能把房子拆了,比给学生上课还累。”
“何校长今天跟我说,他家三小只把邻居张老太晾晒着的红桌布扯了做成国旗,关键是那国旗上的五角星竟然是黑色的,气得何校长直跳脚。”
“何校长是真宠外孙女啊,寥寥那丫头说自己的名字太难写了,一瘪嘴就要哭,何校长心疼得给她取了个小名,还跟她说,初中以前就用小名代替大名哈哈哈!”
“何舒今天跟我显摆,说他外甥女在市拼音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
“秀华今天跟我说,她家外甥女今天给她捶背了,还一个劲儿地‘舅妈舅妈’叫,哼!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家丫头喊她妈呢!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婆,你跟你弟说说,看看要不要再生个女儿,谁还没有外甥女了!”
“今年许家丫头在‘韶城杯’征文比赛中得了金奖,还以为过年能见到许家那丫头,结果又没遇上,我的红包白准备了。”
……
季凉风第一次见到许寥寥,是在何爷爷的葬礼上。
何柔姑姑和安澜姑父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吵架,大家都在劝架。看着闹哄哄的灵堂,他心里烦闷,就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他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哭泣的寥寥,柔弱,无助,跟他小时候捡到的那只流浪猫一样。
他走近了才发现,寥寥一边哭一边在数蚂蚁:“才106只蚂蚁啊……”然后哭得更凶了。
无措中,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糖,是早上他双胞胎弟弟塞给他的,说这是最新口味的喔喔糖,他也不知道他弟弟一个男生怎么那么爱吃糖,小时候还好说,可今年他都16了!一个16岁的男生整天吃糖,有点娘。
季凉风撕开包装纸,包装封面上的肥公鸡就成了两半,他摸着寥寥的脑袋,把糖递给她:“吃点糖,能赶走伤心。”这话是季凉月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真是幼稚,糖怎么能让情绪转变呢!但是看着像猫儿一样弱小的小丫头,他愿意幼稚一把。
寥寥仰着头,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他想,她一定很难过吧?不然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眼睛怎么肿得跟个栗子似的?
但是她刚把糖塞进嘴里,又哭了。
他吓得脸色苍白,莫非新口味的喔喔糖不好吃?
“不好吃吗?不甜吗?”
“不是,是我腿麻了……”
……
他直接坐在寥寥边上,笑着说:“你也坐下来,捏捏腿,一会就不麻了。”
她很听话,照着他说的做,一会就不麻了。
她笑着对他说谢谢。
她笑起来真好看啊,婴儿肥的圆脸上,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可是月牙没有光。
她这副没有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是父母口中提到的那个“调皮捣蛋、撒娇惹人怜爱、乖巧懂事、语文很好”的许寥寥。
但是她没哭了就好,他也跟着她笑了。
安葬何爷爷的时候,他看见双胞胎弟弟冲着她傻笑,他立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弟,板着脸教训:“严肃点,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季凉月揉揉撞疼的地方:“知道了,疼死我了!”
从那之后,每年何灼灼生日,季凉风的生日礼物就变成了各种糖,他知道灼灼不喜甜食,最后他的礼物一定会被灼灼以生日礼物的名义转送给寥寥。
再见的时候,季凉风已经读完大三了——他在北方读计算机专业。学期结束前他就已经找好了实习公司,这次暑假一放假,他就回了韶城,回来拿点东西,待两天就走。
坐高铁实在太累了,季凉风第二天睡到10点才起床,而且还是被他爸吵醒的。
“呵!你舅跟我说你的数学成绩忽高忽低,跟坐山车似的,我还不信,还想着你就是基础不扎实,巩固巩固就行了,呵!没想到啊,你这哪是基础不扎实,你是连基础的都没学会!你上学是在睡觉吗?!”
在季凉风的印象里,季老师已经很久没有生气过了,当他的话里出现了两个“呵”,那就离爆发不远了。
一道软甜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季老师,话不能这样说,我也有学得好的呀,你看我必修二、必修三和必修五,几何和统计那些,不就考得很好嘛!120多分呢!”
“那你倒是看看你的的函数!!57分!63分!55分!还有这次高三分班考,所有数学知识出在一张卷子上,你的分数是多少?才92分!刚过及格线!你好意思吗许寥寥!我闭着眼都比你考得好!”
“……”这话就有点狠了啊,这不说她弱智吗?
季凉风在客厅倒了杯水喝,边喝边看向在饭厅桌上上课的季老师,和耷拉着脑袋的许寥寥。吊灯的光洒在她的头顶上,照得她丸子头上的水晶小兔子流光四溢。
季老师看着蔫蔫的许寥寥,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太狠了,许寥寥不会是被他骂哭了吧?那到时候何舒那家伙还不得找他算账啊!季老师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寥寥啊,你说说,你几何学得那么好,为什么函数那么差?”
寥寥擡起头,两只眼都在放光,哪有要哭的样子:“几何简单呀!我语文好,理解能力不错,我一画图,加上空间想象力,再套上公式一解,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可是一说到函数,寥寥就蔫了:“真不是我不想学好,就那初等函数,它都是初等了,还要搞三个函数出来,什么指数函数对数函数幂函数……还有那个三角函数,更难!函数就函数,搞这么多分身干嘛?季老师,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是函数它太变态了!”
“你——”季老师被气得血压都升了。
“噗——咳咳——”季凉风被寥寥的话惊到把嘴里的水都喷了,不住地咳嗽。
饭桌上的两人齐齐看向季凉风。
一个一脸疑惑,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师母说儿子会回家,但也没说是哪个儿子,这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啊?叫什么名字来着?要怎么开口叫人呢?
一个被转移了注意力:“你醒了?你妈给你留了早饭,在锅里温着。”
看着一脸纠结的寥寥,季老师以为她还在纠结函数的事情。为了不再从她嘴里听到亵渎知识的蠢话,他直接对寥寥说:“今天先到这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一见你就气得慌。赶紧走赶紧走。明早再过来。”
寥寥一脸懵:“啊?季老师,师母说要我留下来吃午饭的。”
“吃什么吃?函数都学不好的人不配吃午饭!”话虽然说得狠,但是季老师没动手赶她,他得出门透透气,不然就要气死了。
寥寥看着空无一人的饭桌,有些蒙圈。挣扎了几秒钟,她决定收拾书包走人——因为她实在顶不住季老师的毒舌。幸好季老师不是他的数学老师,不然她得每天被骂到怀疑人生。
“那个,我先走了。明天见。”寥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完,不等季凉风有任何反应就关上了门。
哦,明天见。季凉风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不哭的时候是这个模样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蹲在角落里哭的12岁的小丫头了,她长高了,也长大了,脸上的婴儿肥消失无踪,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明媚,尤其是那双眼,亮得跟蚌里的珍珠、夜里的星子似的。
中午,季家的饭桌上。
“你说说你,怎么就把寥寥给赶走了?我都说让她留下来吃饭了。”孙柠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数落季老师。
季老师找理由反驳道:“她实在是太笨了,连函数都不会,还说函数是变态,幸好不是我的学生,不然我得被她气死。”
“她就是不会,何舒才让你给她补课的,你可是老师,别嫌弃学生啊!”孙柠给季老师上价值。
季凉风喝了口汤,淡淡地说:“爸,寥寥初中的一次函数估计没学透,一知半解的,所以才学不明白高中的函数。”
季老师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
“八九不离十。”
第二天,季老师找了份最新的中考数学题给寥寥做。一改,果然如他大儿子所说。得嘞,从初中函数开始补起吧。季老师一脸生无可恋。
接下来的时间,季老师从最基础的函数知识讲起,课上,老师认真教,学生认真学;休息时间,师生两人还是时不时地斗斗嘴。
每天上午,季老师给寥寥上课的时候,季凉风就在客厅里安静地待着,一上午竟然过得出奇地快。
而补课的这段时间,季凉风从未跟寥寥说过一句话。
而寥寥觉得,季家的这个哥哥好像不爱说话啊,那就是大哥季凉风了。要是爱笑的凉月哥哥在就好了,他还给她吃过糖呢。
孙柠觉得儿子在家呆的时间有点长,不是说呆两天就走吗?吃饭的时候问起他,他只说过完这个月再看。
季家因为寥寥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二老的生活也因此变得多彩丰富。
头几天寥寥帮孙柠摘菜,两人说起他人家的八卦,窃窃私语的样子就像姐妹俩。
过两天寥寥和季老师下棋,寥寥棋艺不够精深,竟然趁着季老师喝水的时候偷偷换棋,气得季老师打她手心。后来寥寥干脆明目张胆地悔棋,也不管季老师神色如何。
再过两天寥寥帮季老师洗茶具,手上泡沫太多,一不小心就把用了十来年的汝窑茶杯摔碎了,听着那清脆的碎裂声、看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残骸,季老师耷拉着肩膀一阵无语。
……
总之,只要有寥寥在,季家就没安静过。
但是季凉风却发现了寥寥的落寞。有好几个的早上,寥寥来早了,他父母外出遛弯消食还没回家,寥寥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无光。他知道,她不是想何爷爷了,就是因为她父母又吵架了。
8月中旬,寥寥的函数经过40天的时间终于补完了,季老师给她做了一份高三模拟卷,她考了127分。
她高兴得好像要上天。她拿着卷子想给在客厅阳台浇花的孙柠看,她跑过去的时候,和从房间出来的季凉风抱在了一起。季凉风看着跑进他怀里的寥寥,一时反应不过来。寥寥愣了几秒,赶紧从季凉风的怀里退出来,尴尬地说:“哈哈……凉风哥哥,不好意思……”
“嗯,没事。”季凉风面上镇定,耳朵却迅速爬满了红晕。
刚刚为了稳住两人的身体不摔倒,他的手好像搂上了她的腰,那一瞬,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是“楚腰纤细掌中轻”。
季凉风已经21岁了,早已知晓男女之情,这些年也收过情书、被女生告白过,但是他从未心动过。但是刚刚许寥寥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好像也跑进来一只小鹿,这只小鹿四处撞个不停,尤其是她仰着头看向他的时候,她的双眸亮得让他觉得有些灼人,亮得小鹿要从心里跳出来。
“师母,你快看!我考了127分!”寥寥不敢跑了,她走到孙柠身旁,洋洋得意,“我是不是很有学函数的天赋,这回季老师不能再说我笨了吧?”
孙柠特别为寥寥感到高兴,说中午要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半夜,季凉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确认,自己喜欢上了许寥寥。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跑到他怀里的那一刻?还是她和爸爸顶嘴的时候?还是她和妈妈聊八卦的时候?还是弟弟冲着她傻笑他因此吃味的时候?还是看到她蹲在角落里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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