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1/2）

约定

此时正是露月末，早起偶尔会见到檐角晨霜，人们挑着盏微弱烛光务事，小道街头已经出现不少卖糖葫芦的小贩，桥边一排落叶纷飞的枫树。街上小摊贩卖的物件换了一批又一批，嬉戏玩闹的孩童都加厚了衣裳。

在木棉花飘落窗边时，床榻之上人睁开了眼眸。齐枫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撑着身子坐起身来。

“嘶…”他突然又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记忆开始慢慢汇拢，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在他眼前闪过，他缓缓地抱膝蜷缩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手臂中。

吱呀，门被人轻轻推开，床上的人似是毫无察觉，夏凡生关门后将那碗粥轻放在木桌上，自己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直直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齐枫似是现在才有所察觉，半掀眼眸瞧着来人。

一袭栗棕衣袍，白衣榴萼腰带。剑眉锋锐，鼻梁高耸，丹凤眼，睫毛不卷却比一般姑娘都要长上些许，使其增添了一份略微不合的乖巧。他的眼角含情，眸色很深如一湖潭渊，右眼角下端还有一颗不是十分明显的黑痣。是个无欲无求也无情的相貌，偏生他开口时却又带了点柔色，让人产生恍然如梦的错觉。

齐枫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就要下床。夏凡生擡手制止他:“你的伤才刚好，不易下床走动，”他好似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补充一句，“要致谢的话，以后也有机会。”

可齐枫还是执拗的说道:“谢谢。”

说完，他半倚在靠枕上，垂眸盯着自己交叉的双手，一言不发。

夏凡生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低落，他也不强迫对方开口。

瞥了眼桌上的米粥，夏凡生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我也可以帮你报仇。”

闻言，齐枫思索片刻，谨慎开口:“……什么条件”

夏凡生轻笑一声，神情比往日多了几分亲近，他道:“我要你跟着我。”

“做你的随从？”齐枫头也不擡就这样闷声问道，十指交扣的紧。

夏凡生见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不，你只需跟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我既救你于恶山穷水之时，便不怕日后那鱼米之事，应了我，我必定不会弃你于不顾，只保余年平安顺遂。”

半晌，齐枫松了十指，擡头看着他，哑声道:“好。”

他现在无依无靠，有人愿意助他，虽不知目的，遇到的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他也自认倒霉，毕竟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夏凡生开口对齐枫的身世娓娓道来。

他是这邑州城第一大家族齐家的大少爷，从小双亲远行毫无音信，旁支族亲一直对家主之印虎视眈眈。直到三个月前，他的二叔齐鸣谦终于按捺不住对他下手了。

将他囚禁在府中的地牢中，折磨羞辱，那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被粗暴地折断羽翼，从此铐上锈迹斑斑的锁镣，看尽人情冷暖。

整整一个月，齐鸣谦并未从他口中审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失去耐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派人将他带到郊外野林中杀人抛尸。

可算漏了他那自小被族中纨绔子弟带歪整日闹得满城风雨的体力，他从刀下侥幸赢下一命，恶人横刀在前，他不慎摔落悬崖被玉虚道长捞了起来。

一月前，齐鸣谦在城中张贴告示，称齐家大少爷郊外捕猎时失足落水，至今下落不明。若有人提供消息，重金酬谢。这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了。

眼下齐家就要举行家主即位仪式，宣称齐枫已经惨遭杀手。而齐家不可一日无主，众人都纷纷推举齐鸣谦上位。

齐枫一言不发地听完，他自己对这些事情毫无记忆，苍白的脸庞透出淡淡病态。

静默片刻，他轻声一问:“你会骗我吗？”

“不会。”他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地开口，语气真挚。

齐枫不言，另挑起一个话题:“我叫齐枫，齐眉的齐，枫叶的枫。”

他心想，我知道。

“夏凡生，春夏秋冬的夏，凡世众生的凡生。”他端起桌上快要凉了的米粥，暗暗的用灵力温了些，递给齐枫。

“家主宴我们待会再说，你先将这米粥吃了如何？”

齐枫伸手接过木碗，那碗摸着不烫不凉，米粥里混着鸡肉丝，香味扑鼻。

他似乎这才感觉到有些饿。

“谢谢。”齐枫原本下床，可夏凡生拦着他，说是在床上吃也无妨，若是撒了他吩咐人处理干净了便是。

待夏凡生看着齐枫吃完了整碗鸡肉粥，端着空碗走出房间后，齐枫看着窗外开的正盛的木棉花，想起以前他家楼下也有几棵木棉树，这时候也开了吧，也不知是否也像这般开得肆意、开得尽兴。

面对突然出现的夏凡生，他并未有太多疑虑，他心中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图谋定不止眼前这般简单，只是现在他并不需要知晓，也不可能知晓。

酉时过半，日薄西山。

齐枫想着找夏凡生谈谈，他师傅和小师哥的遗体还在观中，不论如何他都要回去一趟。

他穿了鞋靴便出门寻人，可奈何他并没有问过夏凡生的房间在何处，四处望了望。好在他所在的楼酒一层只有两间房，相互对望着，没有过多犹豫他擡脚朝对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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