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和厂(1/2)
荣和厂
医院催款。
晋军临时请假被带出荣和厂,处理好家中琐事提早回宿舍。
宿舍亮着灯。
晋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逸风逃课了。他都拿不准逸风到底要干什么,伸手拉宿舍门,里面还反锁了。
真希望他别把宿舍搞成福尔马林味。
晋军掏出钥匙把门开了。
逸风果然逃课在宿舍自学。
“你穿几码的鞋子”晋军问。
“不知道,现场试的。”逸风生活的技能差得也不是一点半点。
“我看看。”晋军卸下书包,蹲到他跟前。
逸风不设防地伸出一只脚:“什么事?”
晋军趁此机会把新的定位器给他锁到脚踝上:“就这事。你不能例外。”
“哎!”逸风猛得弯腰拽住晋军的手但也为时已晚,“哎!”
从前的监护对象都很跋扈。
晋军上了锁之后虽然还是笑着,但动作上很提防地站起身退开两步:“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哇。以后好好上课。”
逸风盯着定位锁呆愣两秒,认栽似的扭回头看书去了。
晋军诧异于他情绪的稳定,一点都不吝啬夸奖:“这都不急眼啊?”
逸风:“他们给你什么好处,让你锁上就锁上。都锁上了,我改天有空了再卸。”
“有这心态挺好啊,办大事的人。”晋军一边扯话一边疑虑着学校为什么要给他安排监护人,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就喝。
逸风瞥见那水没有热气,喊住了他:“你煮的”
“没啊,我一早就出门了,不是你煮的?唬我?”晋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印象。”逸风说,“……这里的水池什么都有。”
晋军走出阳台把水吐了,重新煮了一壶水。
这哪是需要监护人,要的是保姆。
晋军搬了一张折叠椅坐在宿舍外面的走廊,静静凝望着自己将要待两年的荣和厂。
荣和厂是学院监管各种屡教不改、劣迹斑斑的学生的地方,只是监控与荆棘地稍微不同,以封闭式管理和残酷内卷氛围闻名——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学校的名字。但它确实是,并且与开放包容的摩克学院形影不离,就像一块木板,一面面向阳光,另一面面向黑暗。
他的目光停在还算宽阔一点的篮球场上。篮球场在荣和厂里面,三面围着缠着塑料袋的铁丝网,一面通向室内的走廊。走廊通向爬着枯藤蔓和爬山虎的宿舍墙。
宿舍墙上留着几道绿色的苔痕,从侧面可以看到生锈的防盗网围起来的阳台。
篮球场前面是一个断坡,再前面是黄色的河流。
河流奔腾不息,卷带来阵阵带着腥味的水汽。
“按照规矩,这两年我跟学校的谁都不准见面,只有规定的考试时间才能回去考试,考完了继续返回荣和厂。”
逸风没有话说,却很快能知道这两年生活会带给晋军怎么样的影响。
只要在这里待上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即使他能够回去,身边很多人待他如初,但是他自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看着他们的热闹,会感到脱离和冷静。
那是他站在这里一个人打篮球的感觉。一个人明明躺在极窄的一张床板上却独自占着一层楼的感觉。半夜里可以听到天花板有椅子拖动的声音,似乎上一层有人但是从来没敢去看过的那种既希望又惊恐的感觉。
荣和厂只有老师和干不完的卷子,每堂课都一对一。连老师都是影像,外面却拉扯着红外线和警报。
相比起得失府里的凌辱,这又是一种别样的惩罚。
逸风慢慢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晋军抱着双臂看着那河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般摇了摇头,目光在河堤那里慢慢溜达了一圈。
火烧云很红很红,周遭滚起灿烂的金边,投到汹涌的河里,随风而起的波浪像翻着肚子的金边饺子。
晋军还想说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猛得吞了回去。
逸风浑身多了一种拒绝谈心的冷淡。他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心里话”,觉得那是借助煽情才变得像真实的盲目心理表白,真实度可疑。
最主要是他对自己的冷漠一无所知。
晋军再说多一点,那就一脚踩进逸风所抵触且隐晦的雷区里面了。而且逸风这种模样,让军觉得自己说得越多在他眼里就越像个傻子。
住一个宿舍里低头不见擡头见,能做到整整一天没说过一句话的真没几个。
逸风撕着新买的手术用具的包裹,撕着撕着胶带拧成一条,越用力越坚韧。他用蛮力“嘶啦”一声把包裹外皮连带手术刀的封闭包装都生生扯烂。雪亮雪亮的柳叶刀“哐啷啷”掉了一地。他弯腰捡起刀子。
“走,吃饭去。”晋军看了一下时间,要为晚自习做准备了,习惯性地想跟人勾肩搭背,但是一碰到逸风就跟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啧,对不起,忘了问你意见了。”
“好好说话。”
“你吃不吃辣?这大冬天的,你想不想吃羊肉火锅?五区十二环四坊的东北火锅新进了六区农场的辣椒,又辣又香。”晋军把手兜在上衣口袋里,靠在床边缘看着他。
逸风:“这里就随便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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