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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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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

我本是懦弱的凡人,

如今颤颤巍巍捡起一支叫仇恨的枪

他说给我糖给我糖

我的糖冒着青烟

我的糖带着引线

一颗糖炸平了大楼

……

逸子轻轻地唱着朗朗上口的美丽又残忍的歌谣。

那是难民区里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恐怖分子把炸弹藏在糖果里。那些天真的孩子以为有善良的外地人来分糖,毫无防备地走过去聚在那人面前。

军队还没来得及阻拦和救护那些孩子,炸弹爆炸了。

孩子的肢体和血飞得满地都是。

逸子听闻后大为震惊,但总有孩子不知道设防,那些地方又没有足够的大人和精力能教那些小孩,只能编了这首歌谣流传出去,孩子唱得唱得也能知道些。

“总督大人。”韩冰敲了敲门。

自金三角沦陷他们就在打游击战。陆羽带着君王的圣旨找到他并招安为政府军,并一月三次升职把他从游兵散勇里的领头又升为了总督大人。

部队走过风雪肆虐的天山,自那黑市之后补给点太远,如果不是保暖设备以及军粮充足,人们熬不过后面的路。逸子见过士兵在类似的环境只是背靠背坐下歇息,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后面的人只能抛弃了他们——路过他们,看着他们明明像是在睡觉却已经死去。

黑市生意设在扼喉咙的地方擡价有擡价的道理。人们再怎么讨厌它,也不得不承认它有它独到的本事。

大雪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他们屡次校对地图以及指北针沿着天山曲线前进,刻画了内部军事、黑市据点,周遭大小盆地、高原、平原,并沿路打击了黑市之外的贩毒团队、偷猎队伍,在元宵节前夕下山。

总督大人看了看日子开玩笑说:“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让你们在这天回到家中,只是下山。这趟误了元宵节

逸子当年自戕于江南子弟兵与政府军之间,陆羽在丧失生命体征之前找到周公子做生意,以自身寿命换来他些许生机。子衿找到万坟岭里刚刚苏醒的逸子,把他制成傀儡带出去,待他三魂七魄都找齐了才撤出傀儡线。

两人改名换姓就近投入国相身边。

逸子改名为上官辰修,子衿改名为韩冰。

此事怕没有瞒过君王以及师父,以至于他们一回到本国国土就被招安升职,做的还是总督大人。

逸子以为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是命运安排,没想到是父皇盯着的世事历练。

他觉得很讽刺,但也只能一笑了之。

“活下来的不仅你一个,只是你被钉了xue道,气息闭塞如同死去。桑殿下的灵魂屡次被人扰乱,数年来不断被现今不成熟的法术拆个几魂几魄做活死人,肉身还泡在当年的水箱里。如今也算是成功了一半,虽说肉身不全,但在我手下好歹是一个神志清楚健全、能自控的活死人。”韩冰道。

“桑也还活着吗?”

“他在试图跟你再次合作,但今时今日你们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不可能再代替彼此的国家。而对于浮洳国相一事,你们立场不同,没有达成合作。”

逸子很意外:“是吗?桑来找过我合作么?”

“.......上个月邬棋国相的讣告你收到了吗?”

“唔。在陆羽的捷报之中。”

“那就是桑殿下的讣告。”

逸子怔住。

生死劫难看得太多。

在逸子眼中此生此世桑行差踏错太过明显,甚至一下子说不清这次讣告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终于解脱了吧?”逸子说。

“我已将他火葬。”韩冰说。

“我需与陆羽相认。”

“嗯。”

陆羽既奉旨招安也奉旨勘察天山地形势力,第一次在天山上见他时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天山上有暖廊,是周公子早年开的,如今由琴洱接手往里头砸钱维护。

周公子是出了名的挑剔,他开的酒吧里面格外舒适,有暖和的火炉,干净名贵的沙发,地毯,烛台,吧台和酒柜,明净的装修精致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风景裱得像一幅画。

酒吧的唱碟放着周公子的歌。

他们完成任务后驻扎在附近,晚上也都来酒吧里放松了。

陆羽和逸子约好必须要有他们其中要一个人保持清醒状态,队伍里也要有一半士兵要保持清醒。小霸王把这个约定的第一个晚上让给了逸子。

“那你可不能再喝了。”逸子伸手按住他的酒杯。

“那行。”

“为什么我先?”殿下轻扬起嘴角坐到吧台前。

“感觉你比我需要放松,事情千变万化,还说不准能不能轮到下一个。”陆羽笑着坐在他身边给他倒了杯酒,“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你。”

逸子便笑,手里拿着的酒杯轻轻颤抖:“那你可错过我太多了——我在那边,不打仗或者放假的晚上大多待在这种地方。不仅我,那边的人常常这样做,那里的酒吧太多太多了,军营里住宿环境又差,军队发的钱也没别处可以花,肯跟我们做生意的人不要我们的钱,要我们替他杀人。”

逸子的皮肤在风吹日晒里还是白的,手袖挽到手肘,肌腱、肌肉虬结、突出,劲白,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劲道。

陆羽要把他十六岁左右那个清秀文雅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逸子很快就不说话了,只垂着眼看着眼前的酒柜,徐徐地、动作温吞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没有束腰带,看样子是要敞开了喝。

陆羽安慰地搭着他肩膀。

他的目光还算是清亮的,忽的说了一句“你知道么,周公子最终没有跟我们算这笔账,他算是送了一单生意给我们.......”

淡淡的酒香顺着风撩到陆羽耳边。

陆羽耳边霎时间烫得厉害,不由伸手揉了揉。

陆羽说:“我感觉我在做梦,相似的吧台,相似的军装,只是太干净太安静。我知道了!——”

“没有姑娘。”逸子笑起来,细微的震颤顺着肩膀传到陆羽的胳膊,嘴角扬起的弧度再也没压下去,“没人赌博,也没人跳舞。”

周公子的店里居然没有人跳舞!

陆羽被他闹酒疯惊愕住,默默地瞪大眼:“.......”

逸子跟陆羽带出来的兵都很团结,私底下如同朋友。

士兵们调侃:“总督醉得不轻啊。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格外可怕。”

又有人哈哈哈地笑:“太正常了好吗,别看副班白白净净的,还想是玩的。”

“男的也可以跳。”逸子合着眼安静了一会儿,像跟谁吵架一样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对!”然后又喊了一声,“对!对!就是这样!”

陆羽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句,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但是在周公子的店里听到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兄弟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逸子站起身,“接着喝酒接着舞!谁跟我跳舞,谁跟我跳舞!”

人们大笑起来。

陆羽拉住他手臂平衡他晃悠悠的身体,难堪极了:“你看你们总督......”

逸子来到韩冰面前。

韩冰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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