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2）

等卫玠和丹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视线可及之处，她才疑惑地看向抱香，品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你方才为什么故意支开夫君，慎存斋真的出事了吗？”

“的确是我夸大了些。”抱香见四下无人，连忙承认：“大公子再在气头上，也不至于真要休妻，只是我怕二公子以为事小，不肯去。”

窦绿琼神情疑惑，稚气的脸庞上透出些许茫然，抱香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娘子，你方才真打算把袁夫人对您说的话和那个小丫头的事告诉公子？不妨先看看这些信再说！”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几叠信函，干脆利落地按在红檀木桌面上，颇有些气不顺，只差没亲自开口骂人。

窦绿琼将那堆书信一一打开，因为心急一目十行地扫过，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生疑。

前面数十封都是爹爹的回信，言辞间提及在收到撷月的来信之后，对女儿的担忧总算放下了许多，又问女婿如今还对琼儿好不好，有没有收到为难。

在每一封回信上，甚至写明了针对每一则窦绿琼饮食起居的批复，标明日子。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在卫玠书房中的那些书信，是从五月十五至五月三十，可从爹爹的回信中不难看出，他分明是收到了那些信的。

既然那些信还好端端地躺在匣子里，那爹爹收到的信又是从何而来？

卫玠一定有什么事情没告诉她，他为什么要骗她？

在抱香的提醒下，窦绿琼打开了最后一封信，是齐敷姐姐寄来的。

琼儿：

分别数月，白雾连天，今居两地，各在一方。自你走后，扬州下起了连日的大雨，时闻竹笛，思汝凄然。撷月之信久久不至，姐姐心绪难安，特书此信聊以关切。

你出阁突然，姐姐还有好多道理不曾讲与你听。未免你受闲言碎语侵扰，我也不曾将人情世故、昔日婚事隐情皆道与你。

如今想来，知道太少未必就幸福安康。你生性简单至纯，不切世情，姑爷则聪明老练，久与事接。我与你爹行走匆忙，不能庇佑、教导，假我以书，期补差错。

其实，早在媒婆上门提亲之前，你爹与卫夫人，即卫玠生母张氏如佩，在禅光寺见过一面，商议你与卫玠的婚事。

卫府祖上有爵位，家底丰厚，族子善读书，张家乃前朝贵族，国公镇宅，势力根深蒂固，作为两家联姻之后所诞下的嫡子卫玠，自然出身尊贵优渥，又身负功名，品貌上佳。

你爹并无拿你换取权势之意，有的只是拳拳爱女之心。窦府家财万贯，名声早已传到京城，正是福祸相依，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叔伯虎视眈眈之时，他不得不为你寻求庇佑，祈望百年之后，还有人疼你、爱你。

所以，有传言说你爹用银子敲开了卫府的大门，得以送女儿入内，并非枳句来巢。只因张氏提亲之时，便要求窦家奉上二十万两白银以弥补张氏族内空缺，承诺护你安宁。

你爹答应了。

我想，卫玠也早已知情，所以甘愿娶你为妻，疼你爱你。只是婚后诸多事情，已远非我与你爹所能预料，不知你喜与乐，劳与苦，愁与思。夫妻感情也绝非寥寥数语便可说清明了，只有身处其中，细细体会，才能参透一二。

你年岁尚小，好玩逐乐，做事凭一腔胆气，欢喜地嫁了进去，若是真能与卫公子夫妻相爱，自然美甚。若受了委屈，略感后悔，修书一封，我与爹爹接你回家，无不可者。书不尽言。

乍冷，添衣防寒，忌粗疏。

齐敷白。

看到最后，窦绿琼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掉落，洇在白纸黑墨上，吧嗒吧嗒。

她咬着唇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信，怎么今日才给我？”抱香连忙取出帕子给她擦拭，一边道：“这是我今日发觉不对劲，在撷月姐姐的房里找到的。”

窦绿琼这才注意到：信函背面还附有一行小字：若琼儿与卫公子婚后和美，不曾受委屈，不必给她看，免添烦扰。

想必是留给第一个收到这封信的撷月。

她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情绪几乎失去控制，一边被这过多的信息搅得喘不过气，一边感动于姐姐和爹爹如此关切担忧，为自己这般操心。

如果她与卫玠当真如此和美，也就罢了。可连日以来内心隐隐的不安在此刻破壳而出，卫玠骗她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

他那日，竟然还如此神色自若地在雨中背着她、哄着她，然后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个骗子。

而据姐姐所言，窦绿琼难以想象，他当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自己娶进门，冷落不理，之后又慢慢接受了她？